它说着，触手伸出来，再最顶部发出一阵淡淡的小光芒，林叙能感到身体里有一股热量向上升起，微微的发热，一直缓缓汇聚，到了右手的手腕处。
他拉开袖子。
手腕上泛着微弱的亮光，像光形成的丝线，和它触手在遥遥呼应。
这一幕太奇妙了。
八岁之前，林叙虽然能看见妖怪，但极少直接接触过，头一次在现实世界中看到这样的景象。
远比电子产品展现出的特效更让人震撼。
“你……”林叙顿了顿，“什么时候发现的？”
“昨晚。”
“弄伤我的时候？”
“是的。”它有些害怕，“你身上没有妖气，但你却说你也要吞食妖魄，我想探知一下你的妖力，所以插了你。”
“……”
“妖怪是不会在被探知时受伤的，我们可以互相感知彼此的能量。你却流血了，血液里有我的报恩。”
“那你当时为什么没有直接要回记忆？”
“你打我。”它语气委屈，“我很害怕，就先逃跑了。”
“后来又不怕了，敢回来了？”
“我想，也许你已经忘记了。毕竟人类的寿命很短。”
林叙把目光从手腕上移开，手腕上的光丝也缓缓的消失，那股发热的感觉也不见了。
“为什么要第二次绑江月，还是为了吃妖魄？”
它摆手：“我怕你和她联手一起打我。”
林叙低笑。
真不知道是该说它胆小还是胆大。
说胆小，但它敢多次为了找回记忆找上他。
但说胆大，连小女鬼也怕。
林叙又问：“人类可以直接攻击妖怪吗？”
如果可以，为什么其它同学不会撞到妖怪。
“不可以。”
“可我昨晚确实打到了你。”
它缩了一下。
林叙补充：“两拳。”
“因为你是持录人。”
“我不是。”
“你是。”
“真的不是。”
“你的身上有我的报恩，我的记忆就存在你这里。”
说着，它再重复了一遍。
那一股热量再一次的在他的体内缓缓的凝聚汇集在右手的手腕处。
见林叙不说话，它焦急的：“如果你不是，怎么会有我的报恩呢？报恩对妖怪来说十分重要，绝不会轻易给人。”
林叙也无法解释这一点。
半晌，林叙问：“它长什么样子，你记得吗？”
黑影用触手比划了一下大概的长度，再伸出两根触手来比划着厚度：“这样的。”
“……太抽象了，具体一点。”
“这样的。”黑影还是这样说着，但是再伸出了一根触手，牵着林叙的手往它比划的地方放上去。
一个纯白色封皮，上面用金色毛笔歪七扭八的写着“妖怪备忘录”的小书便出现在了林叙的脑海里。
那金色的字看起来很稚嫩，旁边还用蜡笔画了些已经摩擦得认不出内容的图案。
林叙的心头猛的一跳。
这封面很眼熟，只是他记忆中的没有这么新，要更破旧一些，白色的封皮的边角都已经泛黄了……
随着黑影做出翻页的动作，里面浅米色的纸张缓缓出现。
中间似乎用钢笔写了持录人的名字。
但看不清楚。
林叙想要再凑近一些看仔细一点，但视角始终停留在那里。
“看清楚了吗？”
“嗯。”
黑影松开林叙的手，剩下的触角也放了下去，画面顿时在脑海中消散了。
“第一页写着的是什么字？”林叙问。
“我不知道。”妖怪坦然道。
林叙沉声道：“我想要凑近一点，看得更清楚一些，但无法靠近它。”
黑影露出了那个“风”字，指着道：“因为那是封存记忆时留在这里的、我的记忆。”
所以画面被定格进去的时候是什么样子，便永远只能是什么样子。
无法改变看的角度，距离，以及放大曾经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随后黑影凑近了一些问：“你想起来你放在哪里了吗？”
“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存了你记忆的备忘录，我确实有一本这样的……书。”
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
“我回去找一找，如果能找到，明天在在这里见。你看一看里面是不是存着你的回忆，如果真的有，在不破坏它的情况下，我会帮助你归还。”
它有些犹豫。
“你有什么顾虑，可以直接告诉我。”
“可以在你家取吗？”
林叙皱眉。
本质上，他不想带妖怪回家。
“这里的人太多了，我支撑不了太久。”
林叙沉吟片刻：“我家附近有一片荒废的小竹林，那里很少有人去，明天在那里见吧。”
“好的，我等你。”它看起来很开心。
林叙的心情有些复杂。
妖怪的情绪直来直往，太纯粹诚挚，让他有些不忍心。
怕找到之后，仍旧是一场空。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林叙回头，看见同班的女生乔双双打开了教室的门，探了半个身子进来：“林叙，你一个人在这里干嘛？”
她看了一整圈，都没再见到其它人，“你在跟谁说话？”
也已经谈完了。
林叙起身，将板凳放回原处，向外走，面不改色的回道：“背单词。”
“来这里背单词？”
可方才看林叙的神态和表情，分明像是在和人交谈。
乔双双让开半个身位，见林叙走出去，再是在教室里仔细看了一圈，确实没有其它人。
这才把教室的门关上，跟上了林叙的脚步。
“嗯，我也是第一次来。”
“呃……”乔双双不理解。
老校区只有四楼和五楼的琴房还常有人用，其它教室使用率极低，据说快要拆了。
因为楼的后面是大片的树，所以就算是夏天，整栋大楼都因为树荫的关系阴森森的，现在人都空了，更瘆人。好端端的，林叙来这种空教室里背单词？
林叙腿长，步子迈的大，又一点都没有要和她一起并行的意思，乔双双跟的很吃力。
“林叙，你走慢一点！”
“有事吗？”林叙的索性停下来，看向她。
被那双清冷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乔双双的心猛的快跳一下，不自然的动了动嘴，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走那么快我跟不上。”
“好。”林叙不动，“我们说完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