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紧紧关闭的大门,一丝缝隙都没有。
不怪别人不满意,迟到了这么长时间。
能不上火才怪。
其实马志远对这个宅男还是很熟悉的,对他每天要吃什么东西,估计比他妈都还要清楚。
可是每次送餐给他,都是开门,拿饭,关门,两人根本就没沟通过几句。
自己熟悉他,他肯定不知道自己。
重重地吐出来一口浊气。
就当这单白送了吧。
马志远顺手把扔在门口旁边的几袋垃圾给提上。
虽然这不是他的职责。
但这是他接的最后一单,接下来也不准备接单了,时间没有那么紧张。
在楼下垃圾桶处,把垃圾丢掉。
事情已经过去了,马志远也不去想那么多了。
上车,走人。
风风火火,风驰电掣的前往兴安肿瘤医院。
打听了一圈后。
又连忙赶往南边的一个城中村一样的平房区。
这里位于兴安肿瘤医院的南边大概三百米的位置,和肿瘤医院,就隔着一个小公园。
靠近医院,又靠近公园。
但本地人基本上不住在这里。
房租也非常便宜。
一个小房间,只要五十元一天。
一个月,也就一千五。
在兴安这样的大都市,很难找到这么实惠的地方。
马志远的二叔,也是住在这里。
没有街道名,也没有门牌号。
道路两边房子的外观,破破烂烂的。
马志远也不用看路,很熟练地把电动车停在了楼下,拿着从房间里边拉出来的插头,给电动车充上电。
从二叔住的地方走后,他还要接着去送外卖。
车子没电可不行。
二叔住在二楼。
马志远从电动车里边拿出饭菜,往楼道里边走。
刚进楼就发现,拥挤压抑。
到处堆放着生活垃圾,散发出来让人作呕的气味。
马志远非常不喜欢这个地方。
不是因为破旧。
而是在这个地方,几乎是听不到笑声,只有哭声。
氛围和环境都太过于压抑。
只是架不住离医院太近,而且房租便宜。
“二叔,我今天去医院打听了,护士说,大概还有半个月就能有床位。”马志远把拿回的饭菜边放桌上,边和二叔马兴国说道。
二叔马兴国张开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点点头。
一脸木然。
自从得了这个病后,马兴国的精气神好像一下子就被抽走了。
整个人完全变了样。
马志远觉得二叔这个病,很可能就是拖出来的。
早在几年前,就已经感觉到肺部不舒服。
但是一直没有去医院。
直到去年,抽不了烟,开始吐血了。
才开始着急去医院检查,结果已经是癌症晚期了。
虽然一开始二叔也说这个病没有治了,不治。
但是他二叔的儿子,又怎么可能不给他治病。
为了给他治病,二叔儿子马志华在城里的房子给卖了,侄子马志远存下的钱财,也都给花了,加起来也有几百万。
本来以为早就该结束的生命,竟然扛到了现在。
二叔再也不提不治病了。
但自从马志华把房子卖了给马兴国治病后。
不少亲朋好友,都劝说二叔。
让他也要替老婆孩子考虑,就在家呆着等待后事,别折腾了。
可到了这个地步,二叔反而是没有勇气提出来,放弃治疗。
尽管二叔一直觉得很痛苦。
但他不想死。
老家医生当时说他只能活一两年了,和他一起看病的,都走了好几个,但他还活着。
兴安肿瘤医院是全国最好的肿瘤医院,拥有全国最先进的医疗资源,也许,能治好自己也说不定。
很多人都这样,在没有生大病之前,往往对小病不看在眼中,而且对生死看得极淡。
可一旦病症到了不治之状,又马上成为最惜命的人。
马志远勉强地笑了笑,把饭菜从袋子里边拿出来。
一个山药炖牛肉,炖得很烂。
一个木耳炒鸡蛋。
还有足够好几个普通人吃的米饭。
然后拿了两个吃的外面外卖用的塑料碗,撕开两袋紫菜蛋花汤冲泡即食小包,料包是上次马志远从一个饭店给顺回来的。
伙食相对住在这的其他人来说,称得上是奢侈了。
二叔看了下饭菜,满意地点点头。
马志远有记忆的时候起,不管家里有多困难,二叔对吃的都非常讲究。
不追求菜做得有多精细,但隔三差五必须要吃肉。
即使当初二叔家欠着贷款,借钱也要吃肉,甚至从卖肉的那里赊肉吃。
马志远印象中,有好几年,大年三十的时候,卖肉的屠夫都上二叔家要账,有没有要到账马志远是不清楚,但最后屠夫反而又给二叔家送肉过年了。
现在虽然有病花钱很厉害,但是在穿衣和住宿上可以将就,吃饭上不能亏待自己,营养要跟上。
两个人静静地吃着饭。
二叔好像有些话想要说,但几次话都到嘴边了,又跟着食物咽到了肚子里去。
马志远看好几次想要开口说点什么,但是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的二叔。
也不知道他到底要说什么。
好像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已经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两个人之间,也没啥可以交流的。
终于,等饭吃完了,二叔放下碗筷,终于说出来了,“志远,志华他们一家还好?”
二叔家儿子马志华研究生毕业后,在申城那边的燃气轮机厂上班。
好像是在什么重型燃气轮机研发部门。
重型燃气轮机是发电和驱动领域的核心设备,被誉为装备制造业皇冠上的明珠。
马志华也一直是二叔在外面炫耀的资本。
可现在因为生病了,害得自家儿子把买的房子都给卖了。
二叔心里也是非常忐忑。
“二叔,志华他们没事的,他们在申城还有一套公司提供的限价房,虽然面积小了点,但是自己居住和小孩上学不受影响。对了,今天志华还给我打电话说,他通过熟人从港城那边代购了海外的特效药呢。”马志远说道。
二叔马兴国长期在外打工。
马志华从两岁开始一直到小学六年级,大部分时间是寄居在他叔公家,也就是他外公的弟弟家。
在志华六年级的时候,二叔家盖房子,然后他才在自家住。
初中后,马志华去了县城上学,一直到高中毕业,在学校寄宿,放假后,去的他在县城的大舅家。
父子两人真正在一起的时间,也就过年那几天,当也不是每年过年都在一块过。
真正说起来,父子两人相处时间最长,反而就志华两岁前那段日子。
相处的时间少,也不知道怎么相处。
两个人,直到现在,在一块的时候,也没什么话说。
看上去,没有什么感情。
但马志华对二叔也是没话说,自从知道他生病后,把刚买没几年的第二套房给卖了,带着二叔去过不少医院,钱是花了不少。
只是因为工作和家庭原因,也不能一直陪着二叔看病。
二婶和二叔好像也闹了矛盾,宁肯在申城给王志华带孩子,也不愿意来京城照顾二叔。
以致于二叔在京城看病的时候,就马志远陪同了。
听到马志远说自家儿子又给从海外代购特效药回来。
二叔欣慰地笑了笑,嘴上却说道,“买什么特效药啊,就知道浪费钱。”
马志远心里也不觉得特效药有多大用处,他觉得志华有点乱了。
之前听到二叔得癌症后,牛粪胶囊、灵媒、针灸、草药……
只要听到别人说有效的,都去打听。
也还好志远媳妇比较理智,一直不让乱用药。
不然说不得癌症没有带走二叔,王志华打听的土方把二叔给带走了。
那可就孝死人了。
心里是这么想,马志远没这么说,“二叔你就安心看病吧,阿迈瑞肯那边有人十多年前得了癌症晚期,现在还好好的呢,现在的医疗水平可比当初好太多了,你肯定没事的。”
但马志远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别人治病,花了几千万,甚至好几个亿。
只要也有钱,就可以和魔术师一样,hiv病毒都能用钞能力给压制住的。
关键是,得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