祐宁二十四年,三月十三日,一个载入史册的腥风血雨夜晚。
宫内被太后把持,自打沈羲和一心安胎之后,太后就暂理宫权,她只要避开沈羲和与祐宁帝的人,随意杀死一些其他势力安排的人,再用自己的人代替,是轻而易举之事。
沈羲和在怀疑太后之后,虽然做了安排,却未免打草惊蛇到底是有限,她是想要一举将太后全部势力引出来,并不想留个后患,且这亦不是她一人之事,不是还有陛下么?
皇城的战火,影响着整个京都的百姓,他们惶惶不安,却又不敢外出,只能蜷缩在家中,等待着天光破晓,便知道这天是因何而变,日后又该由谁来当家做主。
他们不知道的是远在蜀中的蜀南王府,大门在夜幕降临的一瞬间,便被敲响,管事搀扶的是满身鲜血的士兵,他似乎只剩下最后一口气:“王爷,王爷,剑南节度使求救……”
这人穿着也是剑南节度使兵府的衣裳,手上亦有剑南节度使的信物。
“吐蕃发难。”只有吐蕃发起进攻,且是出其不意的进攻,才能引得剑南节度使求援到蜀南,沈二十七面露忧色,他看向京都的方向,不是在想什么。
萧闻溪落步无声走出来,她看着沈二十七,眸光温和溢着情丝:“你要驰援?”
沈二十七转头看着他,肃穆颔首:“人已上门,我若不驰援,朝廷必然会怪罪。”
“吐蕃突然作乱,必有蹊跷,此地相距百里,若有伏击……”萧闻溪担忧,神色透露着她并不赞同沈二十七去,“已是深夜,这人来与否,不都有你说了算么?”
殷殷期盼之下是满腹算计与试探,沈二十七面不改色,他是太子妃精心培养出来的人,从推骨的那一日起,太子妃就说过,他或许会成为真正的蜀南王。
要做一個异姓王,肩挑蜀地百姓安居乐业的众人,他自然要学习很多很多,在推骨那一年之中,太子妃亲自教他何为大将,何为权谋,何为能臣!
他怎么能让太子妃失望呢?
沈二十七一手搭上萧闻溪的肩膀:“你知我身份,吐蕃作乱,不止关乎朝廷,西北亦会受扰,我若不亲去,如何知晓他们目的为何?”
“在你心中,西北终究是最重要。”萧闻溪有些苦涩一笑,“那我呢?你可曾想过我?你带兵出城,若有人趁机对王府不利……”
沈二十七眸光微凝,他握住萧闻溪肩膀的手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终还是叹了口气,仿佛做出了极大的决定,取出一块令牌,郑重递给萧闻溪:“这是步家的家主令,步家的暗卫首领,仍在蜀中,你用此令便能调动步家暗卫。”
这枚令牌与昔日山洞里,九死一生的步疏林交给沈二十七的极其相似,不同的是步疏林给沈二十七的是少主令,这一枚则是沈二十七回到蜀中,从蜀南王遗物之中继承的家主令。
萧闻溪眸光微闪,她双手接过,紧紧握在手里:“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沈二十七笑着颔首:“我会平安归来。”
时间紧迫,两人再不耽误,沈二十七迅速钦点亲卫,与亲卫一道打马出城去了大营,只用了半个时辰,召集五万人马,全部骑兵,快马加鞭朝着吐蕃与蜀中交接处疾驰而去。
萧闻溪对镜梳妆,望着镜中,神思却不知落在何处,泛着光泽的木梳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垂落至胸前的长发,不知过了多久,窗外一声鹧鸪叫声,她的手一顿,垂眸搁下梳子站起身。
一身黑色罗裙衬得她肤若凝脂,飘逸轻灵。
屋子里的下人都被她打发,武艺高强的侍卫全被沈二十七带走,几个黑衣人翻身落在她面前,单膝跪地:“王妃。”
“屋内有衣裳,你们换上,潜伏到城门口,听我命令行事。”萧闻溪冷声吩咐。
很快这些人就换好了城中巡城士兵的衣裳,又悄无声息消失在王府,萧闻溪去了寝屋隔壁,温馨小巧的屋舍里,小儿正酣睡,快一岁的孩子白白胖胖,看着很是壮实。
守着的奶娘小心翼翼看着萧闻溪。
萧闻溪只是用指腹轻轻摸了摸小孩子的脸:“收拾些行李,带公子离开。”
孩子自然是步疏林的亲身儿子,在六个月断了母乳之后,就被送了回来,一直假装有孕的萧闻溪也掐着日子对外宣称诞下一子。
这个孩子是对步疏林与崔晋百最有利的威胁。
带着孩子到了侧门,有一辆马车,有一匹马,萧闻溪让奶娘带着孩子上了马车,对两个装扮成车夫的下属点了点头,马车先一步,萧闻溪翻身上马,很快就追上,迅速越过马车,带着马车出了城。
城门外的岔道上,萧闻溪目送马车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调转马头朝另外一个方向而去。
她不知道的是马车才离开她不到一刻钟,就在无人的郊外被拦下。
几人骑在高头大马上,一人当先,眉目清冷,面容冷俊,夜风拂来,似有雪梅气息。
车夫一见这架势,立马勒住马儿,想要撤离却已经来不及,崔晋百一个挥手,他身后骑在马儿上的人纵身一跃,手中握着明晃晃的长刀,迅速将马车团团围住。
而萧闻溪一路疾驰,寻到了乍浦等人重新隐居的村落,看到萧闻溪,乍浦等人都十分惊讶,萧闻溪一脸急色,亮出令牌:“先生,请随我一道攻城,城门被不知何方敌兵把控,王爷几个时辰前,带兵平乱,如今城中百姓危矣。”
乍浦看着月光下熠熠生辉的令牌,眸光闪了闪:“王妃稍等,属下这就去召集人手。”
“有劳先生。”萧闻溪捏着缰绳抱拳。
萧闻溪的想法很简单,拿到城门掌控权,再暗中杀掉乍浦等人,静待太后派人入城。
乍浦没有拖延,很快就带齐了人,牵马随着萧闻溪奔向城门。
城门此时已经有了厮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