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羲和闻言,顿住脚步,转头认真盯着沈岳山:“阿爹,我并非口下留情,而是不妄断任何一人是非。”
大抵在沈璎婼和沈岳山看来,她都是不忍心沈璎婼太可怜,这世间唯一对她之人,在她幼时就当她一个棋子。
真正令她改口的是,她意识到也许陛下真的是对沈璎婼到目前为止是愧疚与疼惜之情呢?
沈岳山忍俊不禁:“以呦呦之谋,不确定陛下是否有这等心思,你应当以自己所判,彻底绝了她的念头。呦呦不是个冒险之人。”
“呦呦不是个冒险之人。”沈羲和也莞尔,“换个人我定会如此,并且令其深信不疑,甚至暗恨上陛下。可她姓沈,是阿爹承认之人。”
沈璎婼姓沈,就凭这一点,只要沈璎婼不行将踏错,她绝不会主动利用与误导沈璎婼。
一种臌胀的暖意填充满沈岳山的胸前,他眼底透着无尽的自豪,这样胸襟宽阔的女郎,是他沈岳山的女儿!
沈岳山眼睛亮的发光,就差学狼一般仰着脖子嚎叫几声的兴奋激动模样,沈羲和真是没眼看,只得给他泼一盆冷水:“若她日后当真被陛下蛊惑,我绝不会心慈手软。”
沈羲和对沈璎婼的宽容,基于沈璎婼的知情识趣,否则沈璎婼也只是个她想杀变杀的敌人。
“因果循环,天道轮回。”沈岳山依然面带喜色。
若有一日沈璎婼自己选择了站边,那就要承担相应的代价。
“我要去看阿兄给我送来的及笄礼。”沈羲和不继续这个话题,加快了脚步。
沈云安给沈羲和送来的及笄礼,不多不少恰好今日送到,是个精美的匣子,沈羲和打开竟然是六个嵌珠金镯,沈羲和瞬间目光亮起来。
有三只嵌了绿松石,有三只没有。
镯子的好不在于价值,而是这镯子和她手腕上这个一样,是藏了机括的镯子。
每个镯子只能藏三根银针,多了就会影响机括的灵活性和射击力度,用完之后不能再往里重置银针,只不过这个机括非他们沈家所有,而是沈岳山救了擅此道的人,这人为他做了三个。
沈羲和只得到一个,另外两个都交给了西北的器械坊拆了钻研,拆了两个终于研制出来。
这次沈云安满足了沈羲和,嵌了绿松石手镯里是有毒的银针,没有钳的还是往日那种浸了麻药的针。
沈羲和高兴不已,拿在手上爱不释手,沈岳山酸溜溜道:“阿爹也给你备了礼。”
“我知我知,阿爹送的呦呦亦喜爱。”沈羲和忙哄道。
“不过更喜爱你阿兄所赠。”沈岳山皱着鼻子道。
沈羲和只好将手镯放下,顾左右而言他:“今儿可还有旁人赠的礼?”
她今日及笄,自然有许多人送礼,送来的礼物几辆马车都拉不完,礼单红玉都还没有整理好,实在是太多了。
留守的随阿喜只能道:“郡主,今儿齐大夫也送了一份礼。”
红玉想起来,立马去取来,竟然是捆好的药包,看得沈岳山脸色有些不好,他女儿生辰,送药这多不吉利!
沈羲和却不在意,她与谢韫怀是朋友,朋友之间哪里来的那么多忌讳。她大概知晓谢韫怀到底还是顾及着一丝男女有备,不好送她钗啊簪啊首饰这类物品。
将谢韫怀的信打开,沈羲和目光一亮,里面有一张药方,这是药浴用的方子,专治各种暗伤!
沈岳山和沈云安这样的武将,不说战场上留下来的伤,就是习武也会留下暗伤,这些暗伤身强体壮的时候不足为惧,一旦上了年纪或是来一场大病那就是致命。
“阿爹,快快快,你今晚就去泡一泡!”谢韫怀送了配好的药,沈羲和迫不及待想知道功效。
她吩咐红玉等人去准备,又把药方给了珍珠和随阿喜:“你们俩看看。”
她只是大致扫了一眼,觉着有些药材过于珍贵,怕是不能普及,希望珍珠和随阿喜能够多出点主意,要是能够改善成为普通药材方子,就是西北的福音。
郡主府这边忙得热火朝天,兴致高涨,东宫却一片肃杀,燃着香煤的寝殿暖意融融,可压抑之气却丝毫不比屋外的寒风凛冽。
“查到没?”萧华雍立在高挑的烛台上,一手捻着那枚烛光中发亮的黑棋,一手捏着梗子拨弄着灯芯。
十五连枝烛台高挑而素雅,十五支蜡烛照亮了萧华雍俊美绝俗的容颜,他眼帘微合,面无表情,令人生畏。
“猫儿确系典厩署跑出,失踪了三日,对淮阳县主斗篷撒了荆芥粉之人被灭口。”天圆低着头道。
太快了,尤其是被灭口之人,他让人查了死于天黑之前,也就是沈璎婼尚未出事之前,就被灭了口,所有线索都断了,陛下的人也是一无所获。
原本天圆还以为这是萧长旻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就是要不择手段娶沈璎婼,可查了之后,不是天圆低估昭王,实在是昭王做不到如此不留痕迹。
“这事儿是冲着孤来。”萧华雍眸光微沉,“有人不想我娶呦呦。”
想将沈璎婼嫁给老二,来绝了他迎娶沈羲和之心。
“会是何人?”天圆一头雾水。
显然不是陛下,陛下有意赐婚。且若是陛下,这事儿不会这么轻易就揭过。不是陛下,能够在宫里行事,就只能是后妃和皇子,哪位后妃和皇子能够做到如此干净利落?
“这宫里,还真是藏龙卧虎。”萧华雍唇角闪过一缕冷笑,“日后呦呦入宫,都警醒些。”
这次是算计到沈璎婼和萧长旻身上,估摸着也是知晓这二人有些心思,才会推一把。却没有想到沈璎婼拖了后腿,若是沈璎婼和萧长旻都乐意婚嫁,只怕不好善了。
要么沈岳山强行阻拦,如此一来沈璎婼必然恨极沈岳山,届时就能利用沈璎婼对付沈岳山和沈羲和;要么是沈岳山不阻拦,陛下迫于无奈赐婚,那么就是比他出手破坏这桩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