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祯手脚发凉。
冬日的寒冷,从窗口扑到了她身上,将她紧紧包裹着,她的牙齿冷得发颤。
声音很紧,颤音极重:“你是谁?”
走到了楼梯蜿蜒处的盛长裕,停下脚步。
他复又下楼。
他站在那里,静静看着宁祯;宁祯抬眸,与他对视,有种被时空拉扯的疼痛。
“宁祯,你不记得我的声音?”电话里的人问。
宁祯的嗓音提高:“你到底是谁?少装神弄鬼。”
“我以为你忘记了我。”那边似轻笑一声,“我送你的戒指,取了回来。宁祯,此生就这样吧,不必来见我。”
“你……”
盛长裕阔步走过来,接过了话筒。
那头已经挂断。
他放下话筒,用力拥抱了宁祯:“是谁?”
宁祯轻轻颤抖,牙齿一直打颤:“我、我要回去一趟。不,先去医院,我怕暖暖和二哥有麻烦。”
盛长裕:“我派人去医院。”
固执追问,“谁的电话?”
“闻梁予。”宁祯说,“是他的声音,我记得他的声音,是他!”
盛长裕能猜测到,仍是有点意外:“他不是死了吗?”
他与孟昕良都派人去北城,调查当年死在国外的闻梁予。
两边都没得到什么情报。
闻梁予出国之前,年纪很小,他的生母颇有手腕,故而他日子过得不错。有钱、父亲也重视,他几乎是个平平常常的公子哥。
闻家旧时佣人或者幕僚提到他,都是二少爷很懂礼貌、二少爷性格很好。
二少爷非常乖。
他早早出国留学,是他自己要求的,想要提早去见识外面的世界。他这般勇敢,他父亲算是挺满意的。
当然,和所有的父亲一样,大总统在孩子身上没有停留太多的目光。
家业将来是嫡长子继承,闻蔚年才是大总统栽培的目标,对他寄予厚望。
至于次子,能有出息,就好好辅佐嫡长子,振兴家业;没有出息,就给点钱打发,让他做个纨绔阔少。
在父亲眼里可有可无的儿子、在下人眼里聪明懂礼乖巧的二少爷,存在感很低。
他不是最重要的,也不是最调皮的。省心的儿子,往往也是最容易被忽略的儿子。
“……他说了什么?”盛长裕回神,轻声问宁祯。
宁祯颤抖更厉害:“他以前向我求婚,给了我一枚金戒指。不太值钱,很小,我没扔。我结婚之前,将它交给我二嫂保管。他说,他把戒指拿回去了。”
盛长裕:“……”
宁祯:“我、我要见到暖暖,我很怕她会出事,我也要找到那枚戒指!”
盛长裕按住自己满腔的醋意:“我送你去医院。”
他住在老宅的时候,老宅会安排十几名副官当值。
盛长裕打算叫上这些人,就出发,宁祯却道:“不,咱们不能这样出去。妇幼医院比较偏僻,得多带些人。”
又道,“当心是连环计。”
盛长裕心中那点酸涩,顿时消失殆尽。
哪怕再失控,她也记挂他安危。
“我打电话去督军府,把副官处的人都调过来。开一个车队出去。”盛长裕道。
宁祯点头。
准备需要点时间,他们夜里十点半才出发。
金暖和孩子尚未出院,已经歇下了。
宁祯和盛长裕去而复返,又是深夜,金暖和宁以申两个没心没肺的,都吓了一大跳。
“……金戒指?一直在我房间里。有个放首饰的盒子,夹层里正好放那个戒指。”金暖说。
说着, 又看一眼盛长裕,有点替宁祯担心,“没事吧?”
“没什么大事,我只是需要找到那枚戒指。”宁祯说。
又对金暖和二哥道,“有了点事。事发突然,我留几名副官在这里,保护你们安全。”
二哥:“你也别慌,天塌不下来。我会保护暖暖和孩子。”
宁祯点头。
她和盛长裕从医院出来,不顾宁家怎么想,直接去了府上。
值夜的家丁开门,的确被吓到了。
“不要声张,也不许去告诉师座和太太,直接告诉总管事一声,开内院的门,让我进去。”宁祯道是。
家丁很机敏,照办了。
宁祯和盛长裕去了二哥的院子。
院子里的佣人都睡了,被叫醒后全部吓得瑟瑟发抖。
一个老妈子快要哭了:“是少奶奶出了什么事吗?”
“没有,我找东西。”宁祯道。
金暖特意描述了两遍那个首饰盒子,宁祯也找到了盒子,却没发现金戒指。
叫了管事妈妈来问,对一下描述,她说:“少奶奶说的,的确就是这个首饰盒子,也只有这么一个首饰盒子。”
“最近这些日子,有什么人进入院子吗?或者其他异常?”宁祯问。
管事妈妈说没有。
宁祯就道:“那把这个院子所有人都围起来。你们暂时哪里都不能去,等明早再说。”
管事妈妈:“姑奶奶放心,我照顾着。您不叫我们动,我们绝不动。”
盛长裕在旁边,瞧着宁祯雷厉风行,生出了几分暖意。
宁祯在娘家威望很重。
佣人都知道,四小姐是个厉害人物,从不敢轻待她。
她深夜归来,到嫂子的院子发号施令,佣人却无人敢生出反抗之心。
她是盛长裕见过最优秀的女子。
盛长裕用力握住她的手,只想抓牢她。
什么“死而复生”的闻梁予,叫他继续去见阎王。
盛长裕不会把宁祯让给任何人。哪怕她想走,也不行。
他似下了狠劲儿,宁祯却只是轻轻吸了口气,他立马松了手劲:“我捏重了?”
“有点。”
“走吧,先回去。再闹腾下去,岳父岳母都会被叫醒。”盛长裕道。
宁祯点头。
她在家里太受宠,故而敢深夜回来找东西。换个旁人,会考虑很多,怎么也要忍到明早。
到底不太妥当。
回到摘玉居时,程柏升居然到了。
已经凌晨一点。
“我亲自去了闻蔚年的寓所,他已经走了。他佣人说,他昨天下午离开了。”程柏升说。
宁祯看一眼盛长裕。
盛长裕:“我叫柏升去看看的。我怀疑是他搞鬼。”
“他在官银号不是还有差事吗?”宁祯问。
盛长裕:“对,他的确有差事。不过,事后大总统府补一纸调令,他可以走。”
不是犯人,盛长裕没办法扣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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