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津川在庐州,搭建完归正军的大体框架,确定了编制,并亲自指挥操练几番之后,返回了扬州。
回到扬州,已经是五月了。
入城的时候,小雨刚晴,一行人见扬州的风景,几个幕僚都有些雅兴。许应龙更是有感而发,还做了一首《五月》。
“溪上莺啼绿树浓,溪前楼阁水云中。江南角黍梅时雨,扇底冰盘午簟风。麈尾静还生绿霭,頠纹浑欲下青空。佳期正与端阳近,莫怪榴花别样红。”
傅津川听后拍手道:“这诗极好,只是,此地不是江南啊,哈哈哈哈。”
一众人等也纷纷笑道。
这也是很多人的一个误区,扬州原来不是江南啊?
甚至很多北人一提起江南第一个想到可能都是扬州。这座城市也总是会给人以江南水乡的观感。
但扬州却是不是江南。
虽然江表一体,但扬州是淮南道治所,大都督府所在,是江北重镇。
但在很多人眼里,说起江南,首先想到的都是扬州和建邺。
这也不得不说是一件趣事了。
回到扬州之后,傅津川跟赵元檀回报了一下归正军的情况,并进言道在修整训练两个月,可让新编归正军在下半年七月间,前往川楚之地参战。
赵元檀自然是应下来,对于军务,扬州城最值得信任的也就是傅津川了。
在扬州还没待上三天,江南就有捷报传来。
赵成濠与守将王炳的献城,建邺光复。
而在此之前,宣州、睦州、苏州、常州、湖州等地已经先后收复,只剩下杭州和越州两地官军的大军还没开过去。
而早就陷入重围的建邺城内,赵成濠也终于也终于说服了叛军将士,开门献城。
大晋五京之一的东京建邺光复,加上吴逆本人业已身死,叛军主力也被几乎被全歼,这种情况下,几乎代表着这场宣嘉十八年掀起的巨大动乱,席卷江南半壁的祸事,看似起来就要消弭了。
一江之隔的太子殿下也决定要亲往建邺,安抚江南士民之心。
毕竟朝廷需要一个安稳的江南,对朝廷提供源源不断的财赋。
而上京在得知建邺光复的消息以后,也立即下令,命二皇子魏王为东京留守,齐王迁任越州大都督,并正式拆分江南道为江南东道、江南西道、黔中道。
其中江南东道,治所就在建邺。命中书令裴休明为江南东道经略使。兵部尚书牛道骞为江南西道经略使,老太师许崇简之子,礼部侍郎许恩厚为黔中道经略使。
傅津川受命陪同太子殿下,一同去建邺。
六月初,东水关码头上,随着一声“撤伞”,一瞬间几十顶大罗伞迅速收起,已经有些毒辣的太阳直接就照在以齐王为首的一片朱紫贵人身上。
齐王赵元槊身穿一身蟒袍,身披朱红大氅,头戴七梁进贤冠,全副亲王仪仗在身后摆开,面容肃穆。
在他身后,神武军使贾师训、神策军使苏锻、泰宁军使王崇义、龙捷军使杜客师、虎翼军使刘复恭、天雄军使杨难得、镇海军使张归仁七个大将一字排开。
各个都是身穿甲胃,全副披挂,看起来威严肃穆。
在往后则是数十位都虞侯一级的将领,都是统兵数千人的军中悍将。
更有负责护卫的龙捷军将士,早就把码头包围的水泄不通,以确保安全。
而在齐王身边几步远的位置,站着一个白衣中年人,却是已经献城投降朝廷的吴王世子赵成濠。
高达十几丈的巨大的楼船从江水上游而来,船楼之上的站着太子赵元檀以及中书令裴休明、武安侯傅津川、太子宾客傅淮川、东宫左庶子燕王世子吴药师等一众随行僚属。
可以清晰的看见河道两边修的十分平整的围坡堤岸,堤上市一排排的杨柳。
杨柳林浓密茂盛,几无间隙,沿着河岸两侧一直颜面到城墙处,郁郁葱葱,不时有飞鸟惊起。
“这一段只是靠近江口的外秦淮河,多少有些野趣,城内秦淮两岸更为风光秀美,‘十里舞榭歌台,一宵浆声灯影’说的就是这秦淮河啊...”
说话的是国舅爷郭侃,他是众人之中唯一到过建邺的。
其余人等,都是北人,也都没来过建邺。
准确的说,是没到过建邺城内,毕竟傅津川上次率军在建邺城外待了半个多月,却无缘入城。
所以众人面对眼前的景观,也多少也都新奇之感。
终于,船靠了岸,船梯搭好之后,太子殿下身穿袍冕,径直走下船。
齐王赵元槊立即上前两步,“臣弟,拜见太子殿下。”
“臣等拜见太子殿下。”
赵元檀朗声道:“诸位免礼。”
“谢太子殿下。”
“罪人赵成濠,拜见太子殿下。”
“免礼,迷途知返,善莫大焉。”
“谢太子殿下。”
在码头上参拜大礼之后,赵元檀登上辇车,还特别让齐王赵元槊同乘,以示嘉奖亲近之意。
“元槊这次统兵十万,两月之间,先后收复十余州,光复建邺,已经有名将之风了。”
赵元檀对于赵元槊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最起码没有乱作为,所以此时也是不吝啬夸赞几句。
“皇兄过奖了,江南之役,行军路线和前后难易,是傅三郎在扬州就谋划好的,来回大军行进开拔,安营扎寨,各军军资供应,都是杜将军和扬州都督府的幕僚们操持,这十万大军若是让我自己来带,不知道要出多少乱子...”
要是被人夸他一句名将之风,他说不定就含湖应下了。在太子长兄面前,怎么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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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竟傅津川在制定行军计划,以及如何分兵,先攻何处,都是在扬州刺史府,当着东宫一众僚属面前耳提面命的。
实际上操持事物的,也都是扬州都督府的幕僚,老将杜客师,更是朝野皆知的英国公府门下。
先后在傅巽、傅懋修、傅津川祖孙三代麾下效力。
这要是回了上京,跟不知道内情那些皇弟们吹嘘一番还可以,长兄赵元檀这么夸赞,怎么好意思直接就认了?
赵元檀闻言笑道:“盛名之下,还能保持本心,也算难得,这用兵的本事,可以历练,多在军中跟将领们讨教,能不耻下问,也是为将者该有的胸怀。”
“臣弟明白。”
兄弟两人能像现在这样说话的机会也并不多,其实赵元槊有时候很羡慕傅三郎可以跟长兄赵元檀言谈无忌,相交深厚。甚至出入东宫如履平地。
齐王或者其他皇子亲王,虽然跟太子是亲兄弟,血脉相连,但君臣名分早定,必须恭敬有礼。
一句略显轻佻的“檀哥儿”,满上京城也就两个人能这么称呼太子殿下。
一个是兕子,一个是傅三郎。
至于别人,那就是僭越了。
ps:那首诗《五月》是出自明朝蔡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