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阿吴见到眼前的一幕,心下大骇,立即命人往中间缺口处加派人手,抵挡晋军的冲击。
王文田手持大斧,冲到青唐军前面,自己用手臂夹住刺过来的两支长枪,随后单手持斧,一个力噼华山,直接把一个青唐士卒的头颅连着上面的铁胃一起剁开,随后斧头横扫,又是一颗头颅落地。
紧随其后,数百重甲步兵也狠狠的跟青唐甲士们撞在了一起。
长枪手之间相互捅刺,而还有数量不少的晋军手持重斧,这时候发挥了极大的作用,除了砍木栅栏以外,还是破甲利器。
而青唐人也不是一触即溃,就算士气低落,也没有低落到这个这个份上。
双方针对这这个缺口处的狭窄地段,都投入了最为善战的精兵强将。
登上望楼的拓跋阿吴很清楚,必须遏制晋军冲入大营,因为只要一点被攻破,那整个防线也就无从防守,晋军全面压上的就会造成己方的溃败。
到时候就是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整个大军都会暴露在晋国人的兵锋之下,这样的局面,甚至比起甚至比起疏勒城下还要危险。
左右两边营帐之中,野利荣哥与仁多零丁也早早就集结好了部众,随时准备应战。
而拓跋阿吴这里,尚且没有需要支援的地步,他所部是青唐大军之中最多的一部,将近三万人。
还都是王族直属,披甲数目也是最多的,堪称精锐。
所以一时间,晋军虽然打开了一段栅栏,并迅速把这个口子扩大不少,但面对骁勇的晋军,青唐人也在尽力抵挡,虽然阵线被一点一点的往后压了数十步,但旋即稳住了阵线,两军相互纠缠,人挨着人,如墙而进,泾渭分明。
双方厮杀在一处,根本就没有转身的空间和余地,只能向前,或者死亡。
这种惨烈程度,还仅仅只是刚开场。
拓跋阿吴不断调集手下的各部,以千人队为基础,整齐列队,随时准备接应溃口处。
“命令前面给我顶住,后退者我要给他头上挂一条狐狸尾巴...”
拓跋阿吴此时心中万分焦急,没人想到一个多月没出大营的晋军,一上来就是重拳出击,攻势如此勐烈。
全军压上,士气高涨,大有要一鼓作气将青唐军全部吞下的意思。
“阿吴。”
站在土台之上的拓跋阿吴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回头一看却正是老国相论赞破。
“您来了,国相。”
“嗯,情况如何?”论赞破问道。
拓跋阿吴指着眼前的战场上厮杀最激烈之处,“晋军用重甲力士手持重斧攻破了一段栅栏,目前正派精锐往我部大营里面强攻攻,我已经命令各千人队全部集结列队,前死后继,绝不让晋军冲进来。晋军能突破我们的木头栅栏,但却突破部落的我们的青唐勇士组成的‘铜墙铁壁’...”
论赞破微微点了点头,目光在越过目前双方交战处之后,又望向了更远的远方。
数不尽的铁甲如洪流一般,黑压压的连绵不绝。
晋军的一军的战旗分为纛六面,军中营建,出引六军。
门旗二面,色红八幅,大将军牙门之旗,出引将军前列。门枪二根,以豹尾为刃,出居红旗之后,止居帐前左右。
五方旗五面,各具方色,出随六纛后。
从外还有严警鼓一十二面,在六纛后。角一十二枚,于鼓左右列各六枚,以代金。
队旗二百五十面,尚色图禽,与本阵同,五幅。
认旗二百五十面,尚色图禽,与诸队不同,作为各自队伍的标识,出居队后,恐士卒交杂。
阵将门旗,各任所色,除了不能跟主将的红旗混同。
此外还有阵将鼓一百二十面,临时惊敌所用。
而晋军六万步骑,虽然只分为三军,但其中的归正军人数差不多就有三军之多了。也就是除了军使的旗帜外,队旗的数目也是普通一军的三倍左右。
因此足有数千面旌旗,接天蔽日。
鼓角声连绵不绝,声如雷震。
各部按照既定的计划,不疾不徐的行进,数十里之内都被这强大的军势震慑住了。
甚至南诏的主将,国主之弟永定公段智行遥望晋军阵势就已经有些两股战战了。
即便知道晋军是全军尽出,也不得不感叹到声势雄壮。
“传军令给野利和仁多两部,让他们在营中列队备战,不得让晋军突入营内,尽全力抵挡。”
“是。”
“再传令给青谊节鬼章,禹藏轮台,还有南诏的段智兴,让他们出兵全力攻击晋军左翼。给我军正面减轻压力。”
论赞破很清楚,目前的战场局势之下,晋军声势浩大,想要正面击败几乎是不可能,甚至想要抵挡住他们的攻势都很难,所以正面守御,再让后到的三部大军勐攻晋军侧翼,只能寄希望于此,给正面的青唐军减轻压力,抵挡住晋军的攻势,稳住阵脚,然后才能谈反击之事。
而在战场上,晋军的右侧就是大江,左侧则是甘松岭方向的鬼章等部。
论赞破的反应,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这也是因为战争到了这个地步,光天化日之下。早就没了什么奇谋妙计能够施展的空间,附近的地形双方也早就烂熟于心,想要什么出奇兵,伏兵之类的也根本不可能。
对方如何出招,己方如何接招,这些双方的主将在过去的一个月里都已经在心里和沙盘上推演过无数次了。
晋军这里,在一群护卫以及幕僚的簇拥之下,傅津川登上了一座高地,并张开大纛和麾盖以及门枪。
“传令给史万年,让他给我牢牢盯着青唐军右侧的鬼章等部,只要他们敢出营,就把他们的骨头给我踏碎了。”
“诺。”
史万年所部一万骑军加上八千蛮兵,本就是不善长正面攻坚作战的,而更擅长野战。
只要鬼章等部出营,不说能击败,但绝对能保证晋军的侧翼安全。
正战场,主要是以归正军和神策军的步卒为主,所擅长的就是攻坚和阵战。
“我军阵势如何?”
傅津川头也不回的问道。
几个幕僚不约而同的看向了拓跋昊这位新的同僚,这话必然是问他的。
“回都督,威武雄壮,整齐有序。”
拓跋昊丝毫不违心的说道。
傅津川笑道:“比之青唐如何?”
“远胜之。”
“你的中原话说的不错。”
拓跋昊听到这句夸赞之后默默低下头,然后又抬起头看向了远处战场。
“我们青唐虽然与大晋为敌,但也同样久慕中原王化,王族子弟自幼都要学习中原文字和语言,还有学些中原的经典。”
“不错,这样也好,日后在我晋国为官,都用得上。”
拓跋昊听闻之后,并没有应答。因为这种话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几日前,他算是正式“投诚”了,被傅津川任命为参军,对他来说,是一个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职位。
而他现在,也极为的迷茫。
如果晋国人胜了,对他自然是好事,但他做了二十多年的亲人,自然也不希望晋国人胜。
但同样,他也不希望青唐人获胜。
因为青唐人获胜了,他该何去何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