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欢迎,客一位,丙一旬,接客啦!!”
所谓青灯鬼市,大体是每三十年一届、仅天南一隅、由青灯商行负责操办的一场博物型盛会。
同一时刻,凡天底下合理存在的,不合理却依然在的,这里全都可以交易。
青灯行的鬼母天姬便是此番鬼市当家的,亦在青、赤、白三城地界都渊源流传着有关她的传说与万千风流韵事。
然而虽说鬼母其实并不介意一时世俗流转,却又无人胆敢在青灯底下冒然轻唱她的过往,毕竟任何人的一生,命只有一条,可若与这位鬼母天姬胡乱牵扯出点点关系,怕多是百死千偿也淘不尽此生罪业。
不过,龚沮仁此行的目的是打听消息,之所以会想方设法赚取灵石,多少也是为了好说话些。
对于鬼母天姬的为人,他不甚了解,也没有兴趣了解。就只知道他手里的‘丙一旬’腰牌是其母于青帝城中寄给他的。
这事说起来发生在三年前,龚沮仁也是在收到东西后很快就出村闯荡,但没想到这一路走来,他竟然依次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至于晚到了三年之久,却也因此刚好撞见了这一次的鬼市开张。
且当龚沮仁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来到了一处卖小人书的摊贩前展眼扩目,他随即听到了几句孩童的唱调,唱的是只有青灯鬼市中才会有的诡异歌谣。
大意为:“青灯罩、烛火摇,两相火眼盼清离;鬼钟响、人头跃,白城高处挂郎君;声声慢、意彷徨,过往真情藏不住;冷艳剧、恨无疆,怨怼棺山埋彩衣。”
也只需听完区区一遍这般诡异的童声歌谣,就足以令在旁匆匆一瞥而过的人们如坠冰窟一般浑身皆颤。
龚沮仁便是这样悚然目送着这群身着新衣的孩童小跑着离开,而后又从旁来了一抹森罗鬼影、突然轻拍了他的肩膀一下。
龚沮仁顿时被吓得原地跳起,还不顾场合的厉声尖叫了起来:“哇喔!!”
“哎哎啊,客官您没事吧。”
但见叫人的不过是个身着青色单衣的小二哥,龚沮仁随之赫然发觉到只因他刚刚那一声尖叫,竟然无端吸引来了整整满街的目光。
“啊这。”(目瞪口呆)
“客官,您没事吧?客官?”
“没事没事,我怎么可能会有事了,刚刚···呃,一定是有人踩我脚了,现在没事了。”
“切”(全场)
“哎呀,没事了,没事了,都散了散了。”
但见人群渐渐离散,龚沮仁随即靠近了眼前人悄声问道:“哎,说吧,你寻我干嘛呀?”
“啊,嘿嘿,是这样的,掌柜的叫我通知您可以进场了,就是···”
正说着,小二哥随即抬起了三根发白的手指,在客官面前上下搓揉了片刻。
龚沮仁倒也会意,便立马塞了一串钱到对方怀里,又问道:“对了,我正好想找你打听一下,这次像我一样来参加拍卖会的人群当中是否出现了一对年纪大概在四十岁出头的恩爱夫妻啊?”
“这个···”
龚沮仁:“怎么、嫌钱不够啊?”
“啊不是不是不是,客官您说笑了,我哪敢呀,只不过您要打听的事情我确实不太清楚,您也知道这次经由各个商号派发出去的‘甲乙丙丁’四字腰牌,每字皆发128张,共计512位贵客亲临,在此正值迎奉期间、我等小厮又哪敢随意打听诸位贵客的隐私啊。”
“哈”(深吸一口气)龚沮仁后又说道:“我让你帮忙打听就去,事成之后双倍酬劳并谢。”
“哎呀,客官呀,小的实在不敢啊,您交代的这事若放在平时好办,可这会堂里堂外都急需人手,小的也不好放下本职工作不管,哎(为难)还是请您另寻高明吧。”
犹见难得成效,龚沮仁致此便不再为难对方,随后又跟这小厮来到了一处金缕高台,此时笑脸来迎的还正好是他的熟人,那位远在九黎寨前认识的、坐着牛车千里走货的大姐姐。
“弟弟别来无恙啊,还请先收下此戒,姐姐稍后便带你前往内堂稍作歇息。”
“戒指?”说罢,龚沮仁立马从隔壁递来的软垫上取下了一枚银色镶有翠玉的戒指,并直接戴在了自己左手的食指之上。
“呵呵,弟弟可知你刚刚戴上的这颗银角翠榕是我商行赠予所有新人参会者的储物纳戒。”
龚沮仁随即问道:“纳戒?收纳之意,难道是与乾坤袋类似的宝物吗?”
“聪明,可两者虽属同一类,却又不可同日而语。毕竟小小一枚纳戒便可入万顷青山沃土、或是再收入一川江河湖水也不在话下。可那乾坤袋却远远装不下这么多,还不防盗,亦难隐藏,所以凡缚有纳戒者皆是目光高觉、聪明绝顶之辈,当与弟弟相合。”
“嗯,先当是如此吧。”龚沮仁心想,后急言相请道:“多谢姐姐,那小弟这就先进去了。”
这之后便到了内堂奉茶一刻,这期间不断有小厮将各种将于今晚拍卖的货品连橱窗带禁制的搬来茶室供给各方品鉴。
当然,面戴各色金色样式花纹面具的客人也可以到处走走,只要是身侧别有数字腰牌的便可以接连走入六处金碧辉煌的水晶厅,来回领略各色重宝拍品的魅力所在,并时不时与旁人掩面笑谈片刻,以待今时首轮开场。
据此,龚沮仁也在来回渡步之间赫然发觉这被他轻易戴在了食指上的纳戒居然卡住了。
“嗯(用力)”
“嗯嗯嗯(超级用力)”
但完全没用,这戒指似乎是被人下了某种禁制,以至于一旦戴上了它想再脱掉便是难如登天。
“怎、么、会这样啊?(大喘气)”
但见龚沮仁躲在角落里咬牙切齿般使劲,便突然跑来了一位素未谋面的大叔,奉劝他别要再继续挣扎了,哪怕他扣戒指都扣秃了皮,也不见得能在这鬼市当中将纳戒就此取下。
“若、若前辈善意指教一二,晚辈定心存感激,择日再报。”龚沮仁就此说道。
“哈哈,倒也不需要你为了此等小事就感激于我,只是这纳戒本就是青灯商行用来定位顾客的一种手段罢了,若是你买了他们家的东西,凡是在其势力范围内,便可取戒效验真身,方便彼此再度交易。”
“可青灯商行你懂得,他们家卖的东西啊,也不能算是嘴上说的那般童叟无欺吧,更难得还有许多流经黑市的东西,这一旦追查起来,这小小一枚纳戒上镌刻着的追踪符文就成了他们找到你的唯一方法。”
龚沮仁:“那、那我还有救吗?前辈,敢问前辈,这东西究竟要如何取下啊,总不能我这辈子都摆脱不了它了吧。”
“呵呵,年轻人,既来之则安之,正所谓解铃还须系铃人,你若想取下纳戒,最好的方法就是直接让那铃儿掌柜给你解除禁制了。当然若是她不肯,你也可以试试切手指啊,烈火烧之类的,总之只要手指与身体彻底分离了,这纳戒不就自然脱离了嘛,你说是吧?”
龚沮仁:“···”(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