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一凛,当即不愿再被摁在这个地方任人鱼肉,我手中拈诀,直接站起身来,周身灵气化为刀刃,将金网尽数切断。
金网“嘭”的一声崩开,裂得帐篷中到处都是。
吴澄像被吓到了一样,眨巴着眼睛看着我:“这是缚仙网啊……怎么……九夏,你功法何时精进了?”
我比夏夏多做了五百年的上仙,哪怕穿过时空,消耗了很多,但论短时间调动体内气息,夏夏自然比不上我。
我瞥了吴澄一眼:“邪祟之道我没入,这是我最后一次说,你不信,我也无所谓。”
吴澄愣愣的,仿佛被我的气势唬住了一般,不知该怎么与我对答。
我看向荆南首,那金网断绳自然也崩到了他的身上。
荆南首没生气,反而好整以暇的拿掉自己身上的断绳,他拍了拍衣裳,用温和公正的语调说着:
“邪祟一事,事关重大,伏将军莫觉冒犯,我也只是秉公行事。若伏将军身上没有邪祟之气,我自然不会为难。”
听他跟我打这官腔,我当即一声冷笑,反唇相讥:
“确实,邪祟一事,事关重大,我见藤萝上仙面色有异,似是灵气相冲之症状,多少初入邪祟之道的人,也是如此表象,既然上仙如此想论个真理,不如一同前去西王母面前评断评断?”
我把这邪祟口锅甩到他头上,吴澄没想到,荆南首也愣住了。
我抱着手看着他,心想,没想到吧,我还带预言的。
我若真是夏夏,可能就被你这上仙的身份唬住了,但……谁还不是个上仙呢。谁还不知道,在这里的三人,就你真的心里有鬼呢。
这个荆南首,未来可是会吃掉我昆仑仙者四十八名,从他方才的举动来看,他对我似乎已经有了想法,我哪还能随便让他探我内息,方便让他知道以后吃我的时候,是放盐还是放糖吗?
不如大家一起去见西王母,早点把他解决了,还能救下一下无辜性命。
“怎么?上仙不愿意?”
荆南首沉默片刻,倏尔低头一笑:“伏将军……”
我还待他言语,却不想这荆南首竟直接身形化影,转瞬便停在了我身后,我心头一凛,抬手挡住了他一只手,交手瞬间,我便知道……
完蛋,这人虽刚飞升上仙,体质看着虚,但还是比我这刚穿过时空的人要强上许多。
打不过,得撤……
我闪身要走,却没想荆南首另一只手也极快,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只听“嗤”的一声,伴随着我的衣袖被撕裂,我只觉手臂上一阵火烧的灼痛。
我退开,停在帐篷门帘前,我背对门帘,捂住手臂。
我手臂上,已经被他抓破了皮肉,留下了不浅的三道伤口,哪怕我捂住了伤口,那鲜血也依旧漫过我的指缝流了出来,滴落在地上,“哒哒”作响。
“上……上仙!”吴澄没想到他会直接动手,见我流血,登时大惊,“还未坐实,上仙不可以……”
荆南首看也没看他,直接一抬手,指尖一弹,一道光波击中吴澄,吴澄两眼一番,昏迷过去。
我眉头一皱,但见荆南首完全没有去关注吴澄,他丢了撕下来的我的衣袖,抬起沾了我鲜血的指尖,随即用舌尖舔掉指上鲜血……
见他动作,我厌恶得后脊发凉。
“伏将军……”他似品味了一下我的鲜血,然后走向我,犹如在走向猎物:“你体内气息当真是,一尘不染。”
我厌恶得后脊一凉。
我几乎是下意识的向后微微仰了仰身体,但在此时却有一道温热的手掌抵上我的后背,安抚了我的寒意。
我心头几乎是下意识的浮现出了一个名字和身影
谢濯……
我回头,却错愕愣住。
来人笑眯眯的弯着眉眼,鬓边垂下的发带着几分慵懒随意,正是那价值三块上等灵石的……老狐狸。
“老秦?”我呆呆的看着他。
他是来……
老秦一只手抵在我后背,一只手拿着他常把玩掌心的扇子,然后用扇子撩了一下头发,一副来得有些匆忙的模样。
“九夏将军。”他笑着和我打了声招呼,随后看向我面前的人,又扫了一眼旁边昏迷的吴澄,“怎么,你们昆仑守备军内部,是允许打架斗殴的?这在我们翠湖台可都不行。”
听他这句话,我懂了,他是来帮我的。
老秦说完,反手用扇子一滑,帐篷门口的门帘便掉在了地上,外面的军士也都能看进来了,有人似乎看见吴澄晕倒在地,纷纷都围了过来,好奇张望。
有的在问“大吴怎么晕过去了?”有的在看我“九夏你手上这伤怎么回事?你们动手啦?你不会真的……”
面对众人的目光,荆南首丝毫不慌不乱:“吴澄将军是我弄晕的。”
他态度温和,要不是我知道他真的会吃人,我都要被他带偏了去。
“我要探查伏将军体内有无邪祟之气,伏将军不愿配合,我一时心急,动起了手,吴将军想拦,我便先让他睡了过去,没想到……”荆南首目光轻浅的看着老秦:“翠湖台的……秦管事,你是经商的妖,素来不沾昆仑内事,偏巧今日来了昆仑守备军营地,是有何贵干?”
荆南首这话听着无碍,实则凶险。
老秦是翠湖台的管事,那个地方本来就易生邪祟,是我们守备军经常突击检查的地方,他平时躲守备军都来不及,今日竟然直接送上门来,实在奇怪,偏偏还干涉的是荆南首查我体内邪祟之气一事,更是奇怪。
果不其然,等荆南首话说完,外面的守备军皆纷纷看向老秦。
千年的狐狸倒是不慌,也温温和和的笑着:“探个邪祟之气而已,藤萝上仙这都将九夏将军的手都伤成这样了,还没探明白吗?”
老秦挑开我还捂住伤口的手,让众人看见这鲜血淋漓的三道伤口。
守备军众人纷纷有些不满起来。
我昆仑守备军,对邪祟毫不留情,但对内,无论兄弟姐妹都是极护短的。
“藤萝上仙第一次来轮值,便直接打晕一个,弄伤一个……”老秦在一旁唉声叹气,添油加醋,贱兮兮的挑动情绪,“这还是探个邪祟之气呢……”
我见众人起了不满,瞥了老秦一眼,也连忙往他手臂上一靠,故作无力的配合他的演出,“我好像,血流的有些多了,我好晕……”
老秦扶住我,我一手扶住额头,在指缝里探看荆南首。
他也是个稳得住神的,被我和老秦这一波配合打下来,丝毫没慌,神色间甚至还带了些懊悔似的,叹息道,“抱歉,是我初初飞升,未曾办过这些事,是心急了。”
好个食人上仙哈,难怪在昆仑吃了那么多人,还能掩藏身份如此久,凭这演技,谁能怀疑到他头上?
我手肘拐了老秦一下。
老秦心领神会:“不怪上仙,既然九夏将军身体里没有邪祟之气,那我便先带她去休息了,吴将军便由诸位照顾吧。”
“秦管事。”
老秦带我撤之前,荆南首又阴阳怪气的开了口,“你还没回答我呢,你来昆仑守备军,是做什么的?”
“哦?”老秦回头,用最纯情无辜的眼神看着荆南首,“藤萝上仙还没看明白吗?我是来追求九夏将军的呀。”
他说得一本正经,理所当然。
“怎么?”老秦故作惊讶,“昆仑守备军的女子,都不能被外面的人追求的吗?”
守备军其他人们听到这个话,一时也微妙的微微吸了一口气,扬起了眉毛,然后再没有人开口,只目送我与老秦走远。
我知道他是逢场作戏,于是悄悄夸他。
“你可以啊,让我都有几分信了。”
然后我立马得到了老秦的回复,“那你千万不要接受我的追求,秦某可承受不了。”
他这话答得奇怪,我瞥了他一眼,没有多问。
及至行至无人之处,我从老秦胳膊里挣了出来。
“千年的狐狸,多谢相救了。”
老秦摇着扇子,笑了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我一挑眉梢,盯着老秦,忽然直觉有些危险。
“受谁之托?忠谁的事?你怎么知道我遇到麻烦了?你为什么会突然来救我啊?”我越问越觉得不对劲,“我们现在,似乎还没那么熟吧?
老秦依旧笑着,但他笑着笑着,就对我弹了一下手指头,一道术法光芒直接缠住了我,将我绑了起来。
“有人推测,你今天应该会来找我。”老秦说着,我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而他的话也一字一句印证我的猜测
“我本来在翠湖台设了局,准备等你自投罗网的,没想到,你半道发生了意外,我就被叫去救你了。”
老秦指了指他的耳朵。
他耳朵上,正有一个方块一样的白色点点,那可不正与我和夏夏耳朵上的那个阴阳鱼,是差不多的东西!?
他妈的……
“伏九夏。”老秦笑眯眯的看着我,但我此时此刻,似乎能透过老秦的脸看到背后谢濯的脸,也能将老秦的声音,转变为谢濯的声音。
老秦说:“他让你过去。”
我直接一个转身,哪怕浑身被绑住,我蹦也要往远处蹦去,但哪能让我蹦远。
我后衣领被老秦一抓,直接被提到了空中。
一阵风声之后,我被丢到了雪竹林的山洞里面。
幽暗的山洞里,靠墙壁坐着的人,不是我的前夫谢濯,还能是谁!
我恨得咬牙切齿,捶胸顿足:“你妈的谢濯!你策反我的人?”
谢濯没有任何回应。
反倒是老秦回答了我:“九夏将军,此言差矣,我何时成了你的人?”
我瞪着老秦:“你上一次是帮我的!”
老秦摸不着头脑:“何来上一次?”
一时间,我无从解释。
我只得咬牙切齿的盯着谢濯。
谢濯终于瞥了我一眼,但目光却直接落在了我的手臂上。
他盯了许久,又转过头去:“用他,是你启发的我。”
那谢濯你是不是要感谢我一下?
我盯着他,怕他现在就掏出盘古斧带我回五百年后,于是我决定虚张声势一下,吓唬他,“谢濯,哪怕你今日抓了我,你也休想就这么带我回五百年后……”
老秦打断了我的话:““他还能带你回五百年后?”
我错愕的看着老秦,什么?这老狐狸知道了五百年的事情?谢濯难道都告诉这个千年老狐狸了?
谢濯这个人……
谢濯这个人什么时候会相信别人了?还会找帮手了?
在我再次感慨我结了个假婚的时候,老秦看着谢濯说:
“他现在,可是伤重得,连御风术都使不了,还能使盘古斧?”
我闻言,心里嘈杂又浮躁的情绪稳了下来。
连御风术都使不了……
我看向谢濯,他坐着的地方,还是昨日的地方,真的是一点地儿都没挪,但在他身侧,却有鲜血渗出,淌了一地,似乎是……
伤口又裂开了。
“要不是他去不了,方才出现在守备军营的人,也不会是我了。”
我听着老秦的话,一时有些沉默。
我隐隐能将谢濯这边做的事情串联起来了。
想是谢濯这次过来之后,为了防止夏夏与谢玄青相遇。他除了给吴澄密报外,还找到了老秦,不知通过什么办法,让老秦答应与他合作,还给了老秦阴阳鱼,方便他们联系。
谢濯应该是预判了自己之后会受伤,有段时间动不了,所以让老秦来给他办事,比如说抓我。
此前谢濯让夏夏与我沟通,是想探知我的行事方法,他推测出了我会再次去找老秦,于是让老秦在翠湖台设局,等我一到翠湖台,就把我抓了,却没想到我在守备军军营里面出了事。
谢濯身上的血誓之力能感应到我出事了,本来想来救我,结果挣得身上伤口都裂了,也用不出御风术,然后才通过阴阳鱼,联系老秦找去了守备军营地……
我这个前夫……
似乎是嫌老秦话多,谢濯瞥了老秦一眼:“你该走了。”
老秦笑笑,摇了摇扇子:“不打扰了。”
老狐狸转身离开。
留下被绑着的我和同样不能动弹的谢濯。
他坐在山洞一侧,我坐在他的对面。
“你不是想杀我吗!借那人的嘴把我杀了,不好吗?”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解血誓的理由。你以为,我想救你吗?”他带着一身为了救我而挣扎出来的鲜血,盯着我,恶狠狠的说:
“伏九夏,待回到五百年后,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我撇嘴:“你赶紧闭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