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慢速度,顶着夜色继续前进,寒风刺透棉衣,队员们的手脚渐渐变得僵硬,鼻尖都挂上了冰溜,为了保持体温,即便有地方休息,也没人敢在这个时候停下。
艰难的翻过一座小山,前方出现一段平坦的开阔地,洪三走在最前面,大家心里都清楚,这看似平坦的路面实际上危机重重,因为脚下踩的都是积雪,根本看不到地面,下面到底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只能一步一步往前探。
洪三走在最前面,从山坡上下来,往前走了不到十米,突然脚下一晃,整个人倒在雪堆里瞬间没了踪影,身后几米之外的猫头鹰和二狗连忙冲上前。
猫头鹰大喊道:“三哥,你在哪儿?有没有事?”
没有听到回应,两人心都凉了半截,蹚着没膝盖的积雪,冲到洪三摔倒的位置,地面有个人形的痕迹,可是看不到人。
二狗不敢往前走,万一是深坑或者悬崖两人都得掉下去。
两人跪在地上,伸手往雪堆里摸,摸索了几下之后,什么都没找到,也没有摸到地面,两人相视一眼,心中泛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二狗赶紧拿过木棍往积雪里插,结果插了两米还没有碰到地面。
二狗心想,完了,这下洪三怕是找不到了。
这个时候,身后的罗战等人纷纷赶到。
“别动,别往前走了,前面不知道什么情况,三哥从这里掉下去找不到了。”猫头鹰连忙止住大家的脚步,指着雪上的痕迹低声说道。
队员们连大声说话都不敢,冷风钻进嘴里,冻得牙齿生疼。
罗战来到近前看了一眼,二话没说,拿起木棍走向一旁,在周围胡乱插了几下都能碰到地面,随后又往前走了几步,通过插入积雪的深度判断出这是一个斜坡,洪三掉落的位置应该不是悬崖,只是个深坑。
“三哥,你还好吗,给点动静。”罗战对着下面喊道。
等待了片刻,积雪下面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救……我!”
众人精神一震,罗战叫道:“快救人。”
呼啦一下围上来一群人,不敢用工兵铲,怕铲到下面的洪三,大家找到深坑的边缘用手往外扒雪。
好在特种部队都配备了皮手套,倒不至于把手冻僵,而且这个时候也没人在乎这些。
众人围成一圈,像兔子挖洞一样,疯狂向外挖雪,在众人合力之下,终于挖到了洪三的背囊。
猫头鹰,二狗,罗战,卫生员,几个人合力将洪三从雪堆里拉了出来。
洪三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埋在雪堆里虽然不比被活埋,但全身疲惫之下,想自己挣扎起来也不大可能。
好在这不是悬崖,捡回了一条命。
“还好吗?”罗战拍拍他的肩膀。
“死不了!”洪三咧嘴一笑,休息了两分钟,艰难的爬了起来。
“队长,还要继续往前走吗?”洪三扶了扶自己的头盔,将棉帽重新带好。
“不走不行啊,温度太低了,不走大家都得冻死。”罗战道。
“我想到一个办法,这个坑不小,大家把它挖开,然后用积雪堆起一个雪屋,可以抵挡寒风,坑底可以生火,肯定能熬过这个晚上。”洪三摔一跤,摔出个主意。
罗战和卫生员相视一眼,这个办法不错,这么黑的夜,继续行军太危险了,不走还会冻死,要是有个雪屋抵挡寒风,凭队员们的体制,熬过今晚绝对没问题。
说干就干,队员们聚在一处,拿出工兵铲,将地面的积雪挖起来堆在一起,围着深坑堆起四面雪墙,用来抵挡寒风。
然后大家把深坑清空,这坑的确不小,可就算挤在一起,也就只能容纳二十人左右,大家只能围坐在坑边上,一个挤一个互相取暖保持体温。
雪墙能够挡住寒风,大大减少了体温流失的速度。
因为早就料到了这种场面,队员们之前准备了不少引火的燃料,最多的就是敌人身上的棉衣,皮带,皮鞋,这些东西一旦烧起来可以烧很久。
反正都是纯皮的好东西,即使用不着,回去也可以自己穿。
罗战在坑底升起了篝火,队员把自己缴获的能燃烧的都拿出来,单单皮鞋就有数十双。
火焰一起来,很快就驱散了寒冷,大家依次围坐在火堆旁。
之前缴获那口行军锅还带在身上,此刻正是用得着的时候,铁牛把铁锅加起来,随便弄两铲子积雪放在里面融化烧热,然后把缴获的牛肉罐头一股脑的倒在里面,煮了一大锅肉汤。
一口热汤下肚,全身都跟着热乎起来,寒气瞬间去了一半。
一直挺到后半夜,众人实在太过疲惫,一个挨着一个靠在一起,为了防止冻死,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着,这种环境下睡着,一般人肯定醒不过来了,第二天早上就是一尊冰雕。
大家轮番睡觉,轮番看守,一旦出现脸色不对的情况,就立马叫醒,送到火堆旁暖和一会儿。
就这样,大家彼此依靠,艰难的度过了这个夜晚。
第二天一早,寒风终于停了,天刚刚放亮,队员们便收拾行装,准备继续赶路,经过一夜的休息,大家恢复了不少体力,行军速度快了不少。
整整走了一天,眼前依旧是一片雪白,随着体力流失,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长时间面对一个颜色,大家出现极度视觉疲劳。
这种训练,他们以前还没有过,实际上连罗战都没经历过这种情况,眼前出现一阵阵的眩晕。
“喂,你有没有觉得很累?”罗战扭头看向卫生员。
“不是吧,你这个铁人也会觉得累?”卫生员伸手抹掉鼻子上的冰碴。
“我也觉得奇怪,怎么突然感觉很累,而且脑袋有点发晕。”罗战摇了摇头,这么点路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不就是走了一天的山路吗,这在以前连大气都不带喘的,今天这是什么情况。
正说着话,前面的巴图扑通一声栽倒在地,旁边的周七狼吓了一跳,连忙蹲在地上帮巴图翻了个身,伸手摸了摸脖子,温度正常,没啥大问题。
“你怎么回事?不行了?”周七狼掀开巴图的头盔,把眼睛露出来。
“你他娘的才不行了呢,我有多大本事你不知道吗?这根本不算什么?”巴图说着话双手撑地坐了起来,结果刚起身,扭过头一阵干呕,好在没吃什么东西,不然都得吐干净了。
“到底什么情况?”周七狼抡起拳头对着他后背狠狠砸了几下。
“我也不知道,头晕恶心。”巴图苦声道。
“怎么样?有没有事?”这时罗战,卫生员,几个人赶了过来。
“没事,摔了一跤而已!”巴图说着话就要起身。
“队长,这家伙说他头晕,本来不觉得,他这么一说,我好像也有点,突然感觉很累,总有眼花的感觉。”周七狼插嘴道。
罗战点点头,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有这种感觉,大家都差不多。
“卫生员,你不是中医世家吗,这到底什么情况?”罗战问道。
“这和中医没关系,大家因为长时间面对积雪,造成了极度视觉疲劳,再加上身体的疲惫,所以才会觉得头晕眼花,多看看天空,不要老看着积雪,坚持过去就好了。”卫生员对这方面还是有所了解,至少他知道原因。
这个时候也不能停下,队员们只能咬牙坚持。
罗战再次校对了一下方向,大家相互搀扶着,后面踩着前面的脚印,同心协力继续往前走。
到了晚上,寒流再次袭来,罗战找了一处背风的山坳,大家还是用昨晚的方法,把里面的积雪清空,围坐在一起生火休息。
等到了后半夜,气温再次下降,所有人都冻的瑟瑟发抖。
铁牛将烧开的热水随意撒了一点,结果瞬间结冰,保守估计,山区里的气温达到零下四十度。
很多战士脸上的皮肤冻得裂开一道道血红的口子,只不过皮肉已经冻得麻木根本感觉不到疼,伸手一摸都是裂口。
凌晨三点左右,大家被一声大叫惊醒。
“顺子,顺子,你醒醒,别他吗睡了,起来,醒醒。”周七狼摇晃这徐长顺的肩膀大声叫道。
“怎么回事?”罗战和卫生员赶忙起身来到近前,其他队员也都纷纷惊醒注视着这边的状况。
“这小子脸色不对,嘴唇都冻上冰了,怎么叫都叫不醒。”周七狼急声道。
卫生员冲到近前,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又摸了摸他的手腕,凝声道:“糟了,他冻僵了,快,用雪搓他的脸和手。”
说着话,卫生员抓过一把雪放在手背上不停的搓动,罗战也在他脑门上用力的搓,折腾了半天,终于缓过来一点,皮肤有了血色,徐长顺慢慢睁开了眼睛。
几人合力将他轻轻抬到火堆旁,铁牛给他喝了一点温水,整整一个多小时,徐长顺才渐渐缓过来,手脚也恢复了知觉。
经过这么一折腾,大家谁也不敢睡了,不停的搓手哈气,小声说话聊天,保持清醒,只等天亮。
痛苦的一夜总算熬了过去,天刚亮,队伍继续出发,虽然知道距离有一百公里,可情况糟糕到这种地步,连罗战都无法判断走了多远,放眼一看白雪皑皑,像是永远没有尽头一样。
双脚因为长时间踩在积雪里,全都肿了起来,又疼又痒,却脱不下来,没办法只能硬挺着,特战队最引以为傲的就是强大的意志,如今也没什么体力可言,凭的就是强大的精神力和意志力。
走到最后,所有人都变得目光呆滞,两眼发直,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靠两只脚机械性的迈步,眼神都无法聚焦。
傍晚时分,随着夕阳落下,众人爬上一道山梁,站在上面往远处一看,一缕炊烟出现在视野之中。
“天啊,终于出来了。”老鬼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队长,你告诉我,那不是幻觉对不对,那是真的村庄,我们真的出来了对吗?”周七狼抓住罗战的胳膊激动的说道。
“那是幻觉吗?”罗战也不敢确定,扭头看向卫生员。
卫生员使劲揉了揉眼睛,拿起望远镜仔细看了看,点点头道:“我们好像真的走出大山了。”
此言一出,铁牛,猫头鹰,洪三等人全都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全身一软坐在了雪堆里。
原本应该欢呼的时候,却没什么动静,大家都累的说不出话了,哪来的力气欢呼啊。
就在山梁上休息了十几分钟,罗战挥挥手道:“所有人注意,我们现在进入敌人的控制范围,这里没有友军,没有朋友,包括平民在内,所有人都要加倍小心。”
“同志们,做好战斗准备,战争开始了。”一声令下,所有人都是精神一震,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纷纷起身检查武器装备。
两分钟后,众人加快脚步冲下山梁,向着不远处的村庄走去。
所谓望山跑死马,在山上看着不远,实际走起来足有二十公里,不过好在走出大山之后,路面变得平坦了许多。
夜幕降临之时,众人来到村庄外围。
这是个不大的小村子,只有二十几户人家,很多屋子都亮着灯。
众人集结在村口,罗战小声道:“记住,每一个屋子都不能放过,一定要搜查彻底,把所有人集中起来,绝不能给他们通风报信的机会。”
众人点点头,卫生员接口道:“注意,战争时期,平民手里也可能有武器,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一定要小心谨慎。”
“明白。”众人答应一声,迅速撒开,分成二十多个小组,控制村里的每一栋房子。
特战队不会伤害平民,但也不能被平民所伤,这里毕竟是敌占区,老百姓很多都是向着敌人的,而且附近肯定有敌人驻军,稍有不慎,特战队就会陷入包围。
随着罗战一声口哨,所有人同时进入房间,先控制住里面的平民,似乎是见惯了战争,老百姓虽然害怕,但也没什么反应。
把所有平民都集中在三间挨着的屋子里,压根也没多少人,一共二十多户,加在一起连一百人都没有。
特战队不懂朝鲜语也无法跟他们沟通,解释也解释不明白,干脆就不浪费口舌了。
在大雪里蹲了三天,终于有暖炉可以烤烤火,吃口热乎饭了。
借助村里的锅灶烧些热水,大家相互帮忙把军靴脱下来,皮肉和鞋子都冻在一起,没人帮忙根本脱不下来,即便如此不少人都撕破了皮肉,鲜血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