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而言，修行之途有三。这与人的资质有关。
有人天生就是修行种子，直接练气起步，听说还有更夸张的天生道种，起步就是筑基，这些人和咱们不是混一个圈子，我就不说了。
我就详细说说后两种途径。要按照以前那些家族门派掌权的时代，咱们这些人统统都被视为没有仙根仙骨的凡胎，根本没有资格修行。
最多也就去混武林江湖，譬如以你现在铁砂掌圆满，在江湖上也勉强能跻身一流层次，可以开宗立派，占据一地称王称霸了。你就想想这上限有多低吧。”
说到这里，姜葳蕤似乎想到姜不苦称王称霸的场景，莫名喜感，忍不住咯咯笑了一阵。
姜不苦既不附和，也不催促，等着。
姜葳蕤收敛笑意，直言道：“无趣！你奋斗你努力我不反对，可你能不能别这么死板活得像块石头？”
姜不苦认真想了想，道：“我的心已被各种学习修炼知识装满了，没能力再去加点幽默什么的。”
姜葳蕤泄气道：“好吧，回到刚才的话题。”
“你学了黑暗史，修行史，应该也知道，凡人向道求长生之念从未消停过。虽然很少，但每隔一段时间，总有惊才绝艳的凡人以各种方法突破那层仙凡桎梏，但他们基本都没个好结局，有特别惊艳的甚至会遭到整个修行界的刻意打压。
也正是他们的前赴后继，为凡人修仙蹚出了道路。那些可复制性低、或者对修行者本人有极特殊的要求，不具普适性的法门我就不讲了。”
她左手食指中指竖起，道：
“对凡人而言，要求长生，首先得突破到练气境，不然一切都是空谈。
而突破之法，有内外而途。
学校传授的基本都是内修一途，因其胜在稳定、安全，凡人踏入练气九成九都是走的这条路，样本足够多，早就被蹚成一条通途正道。
另外就是外修横练之途，也有不少人借此突破练气，有的是有这个天赋，更多的则是内修天赋不好想借此法硬闯。”
“知道选这条路的是些什么人吗？除了少数有天赋的，更多的都是亡命徒！
我这说的不是官府说得罪犯，而是修行界中很特殊的一类人，为了修行，为了进步，他们可以不顾一切，包括他们自己的生命。
内修一途讲天赋、讲资源，天赋不到，资源不够，过不去就是过不去。
外修横练不一样，可以凭着一口气硬闯，当然，结局一般都不好，轻则留下隐患、寿元折损、修为倒退，重则原地爆炸、尸骨无存，闯过去的寥寥无几，而且，修行就像爬山，闯了一重还有一重，总有一重能把你拦住。
对于那些找不到路又想走下去的人来说这是个捷径，可也随时随地能要了人的性命。”
说到这里，姜葳蕤看着姜不苦，脸上浮现一抹笑意：
“知道那些亡命徒是怎么苛待自己肉身的吗，去火山口，去冰川极地，沙漠，阴气、鬼气、毒气、瘴疠之气……越能让人的身体不舒服的地方，他们就越是要去，然后死命的折腾，对待自己的肉身比对待敌人都还凶狠。身体摊上这样的主人，也算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仔细想想，你不也是这样吗！所以，你或许天生就该走这条路。”
“以前没这么想，那是我不想亲自推自己的学生下火坑，若是一点天赋都没有就走这条路，我怕你活不到府试就得把自己玩没。不过你既然说有这方面的天赋，仔细想想你确实有些超出常人的地方，那么……你真的想走这条路？”
她带着郑重的语气再次向当事人确认。
姜不苦的初心很简单，就是不想点在铁砂掌修炼上的天赋成为一次性的，想在修炼第二门功法时这天赋依然还能发挥作用。
没想到却被她推导出这么多的东西。
也算间接帮他加深了对整个修行体系的理解。
面对她最后的确认，姜不苦道：“老师您不妨先给我说说。”
姜葳蕤点头道：
“之前听了你的说法，我第一时间就想到了一门功法《铁身横炼法》，可以从练气期修炼到筑基期，而要想修成这门功法，只要在内壮期修炼四五门前置功法即可。
其中，有三门前置功法是必须的，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
铁桩功练腿练根，让你站如一根铁桩，别人来踢你，踢你不动，别人却要痛。
铁骨功主练脊柱大龙，次练胸骨、肋骨。
铁头功主练颅骨。
这三功练成，就算是搭起了《铁身横炼法》的基本框架。
练法都很简单，铁桩功就是拿腿去踢铁桩，等哪天你的腿没断铁桩断了就算成了；
铁骨功、铁头功都是同样的道理，哪天练得比铁硬了，就算你会了，如果哪天被铁棒敲碎了脊椎颅骨，那就是你废了。”
修行三年，一些基本原理姜不苦也是知道的，不可能一入门就这么凶残。
就像铁砂掌，前三层都是预备阶段，直到第四层才让人戳铁砂，若是一入门就这么玩，再天才也得废。
姜老师这就是在恫吓自己。
他直接问：“这三门是必修，还有一两门是选修？”
姜葳蕤点头道：
“这三门修成，其实框架就出来了，如果你悟性惊人，就能顺利过渡到《铁身横炼法》，只不过大部分人悟性都差了点意思，额外修的这一两门其实就是让人加深领会之意。
功法选择很宽泛，你修炼的铁砂掌就算其一，另外还有铁爪功，铁臂功，铁裆功，铁背功、铁腿功，这些都不急，你若有意，可以等三门必修都入门了再选。”
姜不苦几乎没做犹豫，就点头道：“老师，我就练这个。”他还有五次选择功法的机会，也不担心学不了。
姜葳蕤摇头叹了口气，直接扔出三本册子在他面前，正是《铁桩功》《铁骨功》《铁头功》，现在，早在来之前她就已经知道姜不苦会如此选择。
铁砂掌修炼圆满，不用再戳砂盒，姜不苦用整晚时间将三本功法通读了一遍。
他发现，这三门功法压根就是一门。
“明明就是一门功法，却要拆成三本，学生要练就要用掉三次机会，这是隐晦的提醒，让大家绕着走？”
而且，这功法真的超级适合自己。
正如他心中所想，踢铁撞铁那是最后阶段的事了。
在此之前，最好的办法就是挨打，让人用拳、用脚、用木棍，以不同的力道去打自己的腿、背、头，周身各处。
在彻底练成之前，天天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不得中断，修行如行舟，不进则退，真要断上几天，之前所有的打很可能都白挨了。
认真说来，这条件其实很苛刻。
可对姜不苦来说，这就不是事儿。
“没想到，挨打也能变成练功。”
看着已经无用的砂盒，姜不苦又想起另一事：“明天得去找姜老师弄一套练功桩，不然一早一晚的修炼就耽搁了。”
……
次日，所有人都发现，姜不苦战斗风格有了一些变化。
“终于想要改变打法了么？”许多人心中都如此想。
可从这天的战况来看，他的改变并不成功，战斗更艰难了。
原来已经能够稳赢二十一场，因为他的改变，这天战况变成四十九败十胜，只赢了十场，而且，都赢得颇为艰难。
以前，姜不苦都是站桩与人对打，站在原地不动，下盘不稳，没有习练身法这些缺点被掩盖，而他现在却选择动起来，甚至还主动与人踢腿对拼。
不仅将原有的破绽暴露无疑，而且还放大了许多倍，别人自然就猛攻他的下盘。
踢、扫、蹬、撞、坐；
劈、撩、踹、绞、剪、夹……
姜不苦第一次见识到，一双腿整另一双腿的花样可以这么多。
当所有战斗结束，他那双腿惨得几乎不是他自己的，他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它们迷迷瞪瞪往回走。
其他人看他，有好奇不解，像是看个以自虐为乐的变态，他的心里却只有淡淡的喜悦。
他能感觉到，在这极致的“饥渴”中，有一股神秘的“活水”正在缓缓注入他双腿之中。
今天，他再次开始凝结新星。
正在这时，房门敲响。
姜不苦起身开门，姜葳蕤抱着个大木箱走入房中。
她拆开木箱，露出里面大小不一、长短不一的材料，她熟练的组装起来，很快，一个比木人桩更高大气势，功能也更多的辅修器械立在房中。
暗黑哑光的色泽，流畅顺滑的线条转折，低调、奢华、有内涵。
姜不苦没胆子问姜老师又花了多少枚灵石，虽然他只是想要一款普通型、可修行的即可。
“摸摸。”姜葳蕤打量了两眼，非常满意，笑着对姜不苦道。
姜不苦依言摸了上去。
手感挺好。
就像抚摸在皮肤上，温软顺滑。
“你再使劲试试。”她继续道。
姜不苦依言用力，感觉到强大的阻力，哪里温软顺滑，根本比铁还硬。
姜葳蕤笑道：
“是不是有点熟悉，这和测试你们攻击极限那面竖壁用的是一种材料，这是才到的新款，好处可就太多了。
从入门到圆满，它都能一直陪伴你，见证你的成长。
你给他用多大的力，它就回你多大的力，不管是用脚踢它，用头撞它，用被靠它，都不会让你失望，随意你怎么折腾。”
姜不苦又一次想问老师花了多少灵石，被他死死忍住。
姜葳蕤介绍完，拍了拍手，又看向姜不苦道：“好了，你好好玩吧，只要你注意着别把自个儿玩废了就成。”
在她走前，姜不苦叫住她道：“姜老师，这些东西我用不着了。”
他指了指三个艺术品般的木盒。
里面还装满了大师一颗颗精心打磨的铁砂。
姜葳蕤一脸嫌弃，视若敝履：“你自己处置吧，你都用过多少次了还让我给你收拾？”
若是这些大师磨的铁砂有灵，一定会嘤嘤哭泣，大骂渣女。
可惜，这只是假设。
姜不苦只能将它们收进柜子里。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腿，按照常理，这双腿很快就会被自己玩废，可它们正在不按常理的进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