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年级第一，卓不凡有特立独行的资格。
因为这学期没有新的课程，都是学生自学，将修行深化，加强实战。
自从这种模式固定之后，他基本是每三四天才在训练馆露面一次，与前十的尖子生们实战一场。
同学们私下调侃，大佬又来检查了。这是生怕大家进步慢了这才隔三差五的过来给些刺激。
是的，虽然大家学习的激情高涨，进步极快，可他依然是众人难以逾越，只能仰望的目标。
大家在进步，他的进步却更快。
据说他家为他准备的实战对手都是蓬县范围内的真正强手，不仅修为极高，而且各种经验更是极其丰富。
而且，因为他的“眼高于顶”，即便每次出现姜不苦也很难与他有长时间近距离的接触，所以，凝结这最后一颗新星颇耗了些时间。
不过，只需看看星空中已经模样大变的吞尾星环，这一切就都是值得的。
现在这片星空，比他初入一班时何止亮了一两倍。
一百颗星中，有六十颗都煊赫夺目，熠熠生辉，而凝结自卓不凡那颗更是众星之首，醒目至极。
即便最末尾那四十颗，也都来自二班的优等生。
在他们的共同加持下，他的生命灵光比陆鸣还略亮一筹。
而且，相比他大多数方面都优秀于常人，在姜不苦有意的控制下，增长的天赋只点在了很确切的几个点上。
这让他的修行天赋比陆鸣还强许多。
比以往也更经得住折腾了。
不过，好事也自此为止，县学三年来最大的一波红利已被尽数收割，没有新的星让他凝结了。
接下来，就得凭着这点本钱与卓不凡等人在府试之时争雄了。
他看向姜葳蕤，相比卓不凡，她的生命灵光才真的是全班最盛，他若以特殊视角看去，她几乎被一簇有若实质的彩色光炬笼罩。
那些光也在照着自己，可惜，他对其根本无能为力，完全把握不住，在那片特殊的星空，就是完全无法抓住的天际极光，一闪即逝。
境界不同，哪怕有更明亮璀璨的生命灵光近在咫尺，他也无法抓摄凝结。
接下来，就是老实的修炼，稳步积累。
……
“我们辛辛苦苦培养三年的学生，府里一句话就要摘走？”陈睿满是不可置信的道。
怕影响他的情绪，赵文俊并没有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诉陈睿，直到上面的流程差不多都走完，即将通知到学校具体施行，他这才向他正式提及此事。
为了调动各县学的积极性，每届府试优等生的数量和县学即将获得的各类资源数量密切相关，这包括各种物资上的、政策上的。
所以各处县学对府试都非常看重，每年的竞争也异常激烈，甚至是各县角力的主战场。
而自从前年与四大书院达成协议，若有学生被其录取，那从书院手指缝里漏出来的各类资源能把这学生的母校撑个半死。
具体到他这个老师，也会跟着沾厚厚的一层光。
自己这一届也运气炸裂，卓不凡、薛筱婧都有稳入四大书院的资格，他脑海中都预演了好多次府试之后的风光，现在，他却被告知这果子要被摘了。
他心中怎能不愤慨。
赵文俊道：“这事已成定局，无法改变。你也不要过于气愤，府里也不是伸手白拿，若真这样，咱们校长也不是泥捏的，怎么可能同意。”
陈睿神色稍微缓和了些，静等下文。
赵文俊道：
“这种精英突击集训，府里也第一次尝试，目的是提高咱们大宁府学生的整体水平，将这事搞好办漂亮才是第一，也没心思想别的。这事少不了咱们各县的配合，自然不可能从我们身上割肉。
他们的承诺有二，第一，这些学生依然算我们县的，咱们的学生表现好，一切功劳奖励也都算在县学头上；
第二，在集训期间，府里会尽最大的努力提升学生们的实力，期间的一切耗费府里一力承担，绝不会转嫁到县学和学生们头上。”
一切好处都归县里，一切支出都归府里。
……
当赵文俊和陈睿这场谈话结束，这个消息很快在一班扩散开。
这天，姜不苦完成所有实战，在回宿舍的路上，林荫中突然蹿出一人。
却是姜葳蕤，突然冒出来的她很仔细的看着姜不苦的眼神，见他没有一点惊愕，她大感泄气道：“哎，真不知道你这心境是怎么练出来的。”
而后，她双手背在身后，道：“今天就别忙着回去折腾了，陪我走走。”
“……好。”姜不苦道。
见他回应得如此干脆，姜葳蕤很是高兴，穿着长裙的她在前领路，两人慢慢走入学校后山的林荫道中，此事天色渐暗，周围空无一人，很是幽静。
她背手仰头看了许久，忽地踮脚深吸了口气，好似贪婪于这林间清新的空气，转了一圈，感慨道：“我以前其实也是像你这般过来的……”
说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咯咯笑了几声，继续道：
“当然，没有你这么疯狂，我的家世也一般，家里在小县城做了点小买卖，大概和你们班朱富荣家的层次差不多，所以，在修行上也给不了我什么助力，为了走得更远，我也很努力，就像身后有根鞭子，稍微慢下来就会狠狠抽在身上。
一直到我来这里任教之前，整个人的心态都绷得很紧。
这趟历练还真是来对了，这么多年，我的心态从没如这两个多月这么轻松过，我有种感觉，只回去只要静心闭关一次，就会顺理成章突破筑基。
本以为能在这里待完整个学期，我也很想把你们一直带到府试，那种体验很有趣。可现在你们府里已经有了新的决定，你们都走了，我留下来也没什么意思了。”
姜不苦在旁边安静的听着。
姜葳蕤用好奇的眼神紧盯着他，问：“你就不好奇我为何与你说这些？”
“好奇。”姜不苦点头回道。
姜葳蕤对此已经非常习惯，笑道：“我很喜欢你，你跟我一起走吧。”
她这话一出，姜不苦的神色终于变了。
脸色发白，一副惊吓过度的模样。
她不反思是不是自己故意将话说得这么有歧义，只怪姜不苦这个反应让她不喜。
她伸指点在姜不苦额头，不满道：“怎么，把你吓着了？我这话很吓人？”
姜不苦任她在自己额头指指点点，站那里不说话，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头。
四大书院的前身都非同小可。
白麗书院是整合了寒月教、翠云谷、太乙剑宗这三大顶级仙府的外门别院，又融入了更先进现代的理念，这才有了现在格局。
这三大仙府都是修行正宗，若非如此，也不可能在“百年大清洗”中保留下来，甚至重新开张，吸纳新血。
白麗书院既是三大仙府做出的一种表态，他们愿意将各自教派千百年的珍贵传承、立身之基分享出来，为新时代尽一份力；同时，也扮演了其原身外门别院的功能。
他们会从中书院中挑选弟子。
“以前这些顶级仙府都是眼高于顶，像我们这种凡人出身的根本看不上，可现在时代不同了，必须广纳新血。
在我还是练气后期时，他们就都与我有所接触，也让我对这三派有了更多了解，寒月教、翠云谷女修极多，所传之法也都很适合女修，太乙剑宗男女修各半，这在剑道仙门也是极罕见的。
我已经决定，突破筑基之后，我就会选择太乙剑宗修行。”
说到这，她眼神紧盯着姜不苦，很是认真的道：
“我进门之后，就是真传弟子，一派顶级仙府的真传好处自然极多，其中一项就是可以带一名伙伴入门。
要求很宽松，只需要具备一定修行资质，年龄品行基本合格就行。其目的就是想让我们这些真传不要将心思花在俗物上，一心修行即可。其他事情都可以交给随行的伙伴代劳。”
这也是门派考虑周到大气的所在，怕门内安排的人员不敢放心使用，干脆允许他们自带。
“这并不是简单的跑腿干杂活，这是将修行之外的事务都交由对方打理，权力极大。因为要出入许多重地，和许多身份不低的人交涉，为了方便，这些人也会被授予内门弟子权限，名额极为珍贵。白麗书院中，有许多人的目标就是求这么一个名额。
不过没人会把这名额滥用，我背后也没个大家族能为我提供一个称心的人，我都觉得这名额可能会被我浪费掉了。
我现在倒是觉得你很合适。你以后若是修为提升，我会让你脱离我的羽翼，当你的推荐人，也让你进入真传序列。”
她将事情的来龙去脉都讲清楚，还特定解释了下这名额对她本人的意义，几乎把持着她的部分命脉，和寻常意义上的仆役不是一回事。
还考虑到了未来可能的隐患，明确给出了解决办法。
考虑得不可谓不周到细致。
在她灼灼目光的注视下，姜不苦抿了抿嘴，弯腰鞠躬道：“姜老师，谢谢您，我知道这份邀请的重量，还有您这些日子对我的特别关照……”
姜葳蕤清丽柔和的俏脸瞬间冷若冰霜，眼神中似有无形寒气，问：“你不愿意？”
“我……”姜不苦张嘴，可对她这简单的问题却不知道如何回复。
“我知道了。”姜葳蕤点头，而后，转身离去，没有一丝迟疑。
站在原地，看着她迅速消失的背影。
人生第一次，姜不苦因为另一个人感觉到怅然若失。
他的文科成绩很好，修行史，黑暗史都背得滚瓜烂熟。
他自然知道，如太乙剑宗这类顶级仙府，自古以来实行的都是精英教育。
看看他们招手弟子的层次吧，二十出头的筑基期才有资格被他们邀请。
那里高手如云，任意一人随口一句点拨就能让人拨开迷雾；那里功法众多，随便一本就是一条通天之路。
姜老师以为，那里是自己修行的捷径。
都知道这是鲤鱼跳龙门。
可他自己清楚，那恰是自己的绝地，他将再无前途可言。
真去了那种地方，他只有一个选择。
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