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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薇尼盯着路明非无奈叹了一口气,
“老妈你知道吗,在来这里之前我受了一次很重很重的伤,各种大口径的子弹镶在我的身体之中,卡在骨头之间,就连我在昏迷的时候,我都能感觉到身体沉重的像是一个浓缩的铁块,”路明非抬头盯着乔薇尼,眼神之中带着认真。
乔薇尼伸手摸着路明非的脑袋,
“但即使是那次严重的伤势,我也很快就恢复了过来,甚至在两天之后就开始了下一轮的高强度的逃亡生活,但是现在。”路明非再次尝试性的举起自己的手臂。
但遗憾的是这次的路明非并没有彻底举起,他回头看着身后的乔薇尼,“老妈,告诉我吧,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的身体现在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乔薇尼看着路明非叹了一口气,犹豫了一下开口道,
“儿子,你的伤确实是很严重,但是你不用担心,我们不告诉你只是不想让你多想,
我们这里有世界上最好的医生,其中最顶尖的就是干细胞和骨科神经学的专家,就算是一个人双腿生来残疾,在他们的手中也能被救好。但是你的病情却罕见的困恼住了他们,
你的生命指数很低,虽然看起来像是一个外表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但你体内的器官已经非常的衰老了,细胞的分裂速度和自愈能力很低很低,这种情况下我们对你展开的治疗几乎完全不起什么效果,
因为你的生命力已经不足以让你恢复了,换成中国人的说法,就是元气耗尽了。”乔薇尼的声音缓缓出现在傅念的耳朵之中。
“元气耗尽了?”路明非呆呆的看着前面昏黄的路灯,空无一人的大道上异常的安静,只有呼啸的风卷着远处的呼叫声在他的耳边轻轻低吟。似乎是在无情的对他嘲讽。
“但是儿子,你不用担心。我们这里的这群专家因为能力过高,对于简单的医学难题已经没有了兴趣,但你的情况激发了他们极大的兴趣,
他们针对你的情况,短时间内已经召开了两次专门研讨会,虽然不能说找到了解决的办法,但是已经找到的一些苗头,只有给他们一点时间,你的问题在那些老家伙眼中根本就不是问题。”乔薇尼信誓旦旦的朝着路明非开口。
“你相信妈妈吗?”
路明非重重的点点头,“老妈,我当然相信你。”
乔薇尼毫无痕迹的松了一口气,
“不愧是我的儿子。”乔薇尼嫣然一笑。
“老妈,你不用担心我。我其实很坚强的。”路明非犹豫了一下抬头看向乔薇尼。
光从天角倾斜而下,顺着星河滴进路明非的眼眶。
乔薇尼看着此刻的路明非,她竟然发现那是一双很令人心疼的眼神,就像是路边的哈巴狗,即使身上伤痕累累,也依旧在使劲舔着你的手心,然后朝你使劲摇尾巴,
如果你这时候恰好给他一口吃的,他下次遇见你被其他狗吠叫,一定会拼命上前撕咬。
她盯着那双眼睛,心中的某处柔软处忽然动了一下,然后一把抱住路明非,“儿子,我早就应该把你从外面接回来的。”
路明非有些意外的瞳孔放大,这拥抱来的猝不及防,但更加猝不及防的是拥抱之后出现的感觉。
这一刻,他竟然感觉自己空洞的心忽然多了一点东西,那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就像是阳光将你拥进怀抱,那种从全身上下松弛下来的感觉让他生不起半点的警惕心。
这让路明非想到了自己很多年前的一幕,小时候放学回家的时候,老妈像一朵娇艳的玫瑰般站在人群之中,
他背着一路飞奔进老妈的怀抱,丝发飞扬的那一刻,阳光混杂着一股淡淡的香水味和时光一起留在记忆之中,直到很多年之后,他依旧在回味着那种感觉,也在人间努力寻觅着那股时光。
风从放大的瞳孔前面掠过,时间在这一刻从路明非的脑海之中定格。
他同样缓缓环绕住乔薇尼的手臂,将脸颊轻轻贴在对方的手臂之上。
“老妈,”路明非的声音很低很低,“你有没有觉得,我可能并不是你的儿子。”
这一瞬间,路明非能够明显感觉到身后乔薇尼身体一僵,她快速的从身后出现在路明非的面前,
只从表情上来看,乔薇尼是急了,“你这孩子,怎么能瞎说呢,你不是我的孩子还能是谁的孩子?”
但路明非只是静静的看着乔薇尼,没有回答而是继续问道,“老妈,我有弟弟吗?”
乔薇尼眼神忽然变得古怪起来,她伸手摸摸路明非的脑袋,自言自语道,“不会是烧坏脑子了吧?”
路明非任由乔薇尼扶着额头,用那双认真的眼神看着乔薇尼。
“怎么突然想起问这种问题,你就是我唯一的儿子啊,哪有什么弟弟啊。”盯着路明非认真的眼神,乔薇尼也认真的开口说道。
路明非盯着的她眼睛看了好久,某一刻他的身体忽然前倾,一把将乔薇尼紧紧抱在怀中,
“老妈,你永远会是我的妈妈。”路明非的声音宛如呓语般在她的耳边响起,但亦如誓言般清晰灼热,他每个字都是那么的坚定。像一把插进石头心中的刀。
乔薇尼一愣,也将路明非狠狠抱在怀里。“傻儿子,你也会永远是妈妈的儿子。”
橙黄的路灯下,风轻轻的从柏油路面上吹过,卷起的雪花像是琉璃般晶莹剔透。
良久,乔薇尼才缓缓拍掉路明非肩膀上的积雪。
“老妈,我们走吧。”路明非在乔薇尼耳边开口。
“好。”乔薇尼重重的点点头。
……
傅念慢悠悠的走在楼梯上,石灰路面的台阶渐渐平行在拐角的窗户口上,
傅念顺着窗户口朝外远眺,黑色的尽头中,乔薇尼推着的轮椅的背影是那般坚定伟岸。
而路明非则是静静的坐在轮椅上,眼神坚定的目视前方,
直到他们的身影彻底从傅念的视线之中消失不见,傅念才从窗口的位置消失,
他沿着楼梯继续向下,不同于与外面的那些建筑物,这是一个只有一层的黑色建筑,它的外表像是一个的巨大的牢笼般盘踞在冻土层之上,
而事实上,这里也确实算得上一个牢笼,傅念刚刚走过的走廊之上到处都是一个铁栅栏的黑色房间,房间的中央是一个类似电椅,以及一些列的刑具和电子设备,在其中傅念最熟悉的其实只有一个测谎仪,那是他在卡塞尔学院唯一见过实物的东西。
但在一层里面的房间都是空荡荡的,不要说血腥味,就是连刑具上没有半点血渍的痕迹,甚至就连放在中间的电椅都像是没有用过一般,上面锈迹斑斑。
傅念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是闻着味来的。
什么味,
自然是龙血的味道。
放过那个叫娜塔莎的女人是傅念的遗憾,既然现在给了他弥补的时间,他自然是不会放过。
但是随着傅念逐渐深入地下一层,他发现这里竟然有守卫,而且……
傅念静静的站在楼梯的最后一个台阶上,在他前方不到半米的距离处是一道墙壁,墙壁的两端各自站着身穿白色防风衣的男人,甚至在傅念的这个角度,他都能够看见他们肩膀上的枯萎世界树的标志。
空气中弥漫着脖子气息上涌熏热的味道,弥漫着枪膛的焦黑,弹药的烈火,甚至是手纹和枪柄摩擦的味道。
傅念静静的站在原地,鼻息顺着空气的流动一起一伏,在这个过程之中,走廊上的景象渐渐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个身穿白色防寒服,带着防寒帽黑色墨镜的战士整齐有间隔的背靠在墙壁之上,他们手持大口径霰弹枪,有意识的将其中的一个房间包围在中间。
不只是这些,在傅念逐渐将自己的感官世界放大的时候,他发现在这一层的底下还有一层,在下一层的走廊上面依旧站着一个个手持武器的白色守卫。
一层房间的前面,后面,都存在守卫的踪迹,他们将面前的房间包围成一个圈,但是他们的行踪都十分的隐蔽,或者说他们的言灵很特殊,是一种能够将他们的生命特征降到极致,他们的呼吸,他们的心跳,甚至是风从他们周围吹过,也依旧会明显降下一个档次。
这里没有一个监控摄像头,但是到处都是监控摄像头,
除了这些之外,这里还有自动扫描雷达,类似于言灵蛇,但傅念只在这里发现了一个,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傅念没有惊扰到那些电磁生物信号。
这里不同于卡塞尔学院,也不像是上面那么大的范围场,在这种狭小的空间下,这种侦查辅助性的言灵作用明显是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
傅念缓缓睁开眼睛,一抹淡金色从他的视线之中一闪而逝,而近乎是一瞬间,傅念的身影瞬间就从原地消失不见。
下一秒,当傅念身影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来到了被白色守卫包围的门口位置。
长长走廊上,那一道道的白色守卫像是什么也看不到一般,依旧静静的手持枪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傅念也不理会这些人,只是盯着面前上锁的门把手,歪歪头,然后将右手轻轻放在门把手的位置,
咔嚓!
门把手轻松被傅念推开。
随着他朝内向内一推,空气流动带来的微风闯过走廊,然后将一大片的白色身影带着摇晃。
傅念盯着视线之中不断放大空间,目光所视的尽头则是一个被全身绑在十字架上的窈窕身影,只是现在的女人远不如之前的精致窈窕,
军刀透过她的肩胛骨插在身后的十字木架上,在破碎的衣服中依旧能够清晰的看到女人的伤口处狰狞的黑色龙鳞,淡淡的血色在光滑宛如黑曜石般的龙鳞上反射着黑色阴影,
在此刻昏暗近乎漆黑的房间中,透露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察觉到门口的动静,女人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那是一双妖异森冷的蛇瞳,淡金色的光幕顺着脚边朝前移动,然后静静的停留在了傅念脚边的位置。
阴寒的气息顺着傅念脚边的空气朝上蔓延,就像是一头从潮湿雨林中爬出来的巨蟒,试图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敌人的身后,然后用獠牙和毒液将敌人一击致命。
淡金色的光亮顺着傅念的双腿朝上挪移,她上升的速度很慢,野兽在狩猎前都会有沉寂的行为,虽然对于大部分的动物来讲这属于提高命中率,但是对于一些处在生物链顶端的猎手来讲,这是一个享受的过程。
它们将自己的信息素散发出去,处在被狩猎位置的生物闻到这些就会恐惧,尤其是在他们清楚自己即将死亡的那一刻,他们的心跳会疯狂跳动,血液会加速流动,但糟糕的是四肢却瘫软无力,
然后迎接它们的将会是敌人獠牙刺入血管的喷溅,灼热的血流会疯狂刺激狩猎生物的神经,而那一刻就是它们在极短时间走上人生巅峰的时刻。
金色的光亮从傅念的胸部穿过,然后顺着他的脖颈朝上蔓延,森冷冰寒的气息近乎要将周围的空气冻结,雪花似乎要在傅念的脖颈位置冻结。
某一刻,落在傅念脖颈冰冷终于走向了终结,那双视线顺着周围的墙壁朝着上方蔓延,这一刻就是地图走进重点,獠牙即将突刺的时候。
但突然,当那双视线落在傅念下巴位置的一瞬间,那道目光忽然顿住了,
傅念明显感觉到落在自己面颊上的视线晃动了一下。但此刻的他是处在力量收敛的状态,不要说是一个混血种就是一个真正的龙王在自己的面前,他被发现的几率都不是特别大。
“是你!”
獠牙猛然下刺之后,迎接她的并不是瞬间的人间巅峰,而是猛然撕开伤疤之后的剧烈疼痛。
盯着面前的那张面容,娜塔莎的瞳孔疯狂地震。
她恐惧的望着对面的面容,那是一张狠狠刻在她伤口上的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