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脸色一变,寒声道:“卫者,枉你修炼多年,仍是拘泥不化,你说那个给我们带来厄运的女子,是妖族至尊贵的姑娘,可这姑娘早已脱胎换骨,与天宫连为一体,你还惊惧什么?今天遇上的女子,无论老少,你认为都是妖族的余孽?那未免太过杞人忧天了。”
卫者声音压的更低:“帝君可还记得老帝君大去时留下的遗言,对妖族要防范百年,一般的妖族女子,自然不成气候,老奴怕的是......”
帝君好生不耐,摆手止住老者:“要防范的人,父皇已安排好了她的归处,以父皇的英明神武,绝不会在那场战役中留下丝毫祸患。”
卫者自然不敢质疑老帝君的英明神武,垂下头哑声道:“老奴明白,也相信在那场战役中,绝无活口留下来。”
“既然如此,就莫要胡乱猜测了。”
卫者紧缩的眉头并无舒展开来,在原地转了几个圈后,又唉声叹气起来了:“我们一直没有找到那把传说中的魔剑,此剑存世一日,对妖族就不可不防,史册上曾有记载......”
帝君眉峰顿时拧起,这把剑,的确是历代帝君的心头大患。
“传说?这传说穿越十多万年,至今未见端倪,或许,真的已成为传说,老先生,莫要低估了我们先辈的勇猛,我感觉这剑极有可能已被之前的某代帝君成功销毁了,不然不会蛰伏十六万年不出。”
“可史册上并无记载,摧毁此剑是头等大事,没理由史册上会疏漏此事。”
卫者低声提点着主子,主子还年轻,宫里典籍繁多,漏看了一两本是常有的事,可他们一群老臣子,对史册上关于妖族的记载是倒背如流的。
“如果此剑存世,我们能赢下十七年前那一仗么?”
帝君容色淡淡,打断老者的话:“就算真有此剑,又何惧之有?为何你们一提到这把莫须有的影子剑,就这般惊慌失措?”
言毕,帝君转过身子,将一个紫光流转的背影留给了卫者,他唯有知趣地闭上嘴。
帝君侧眸看了熟睡中的女子一眼,她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看样子就快醒来。
帝君干脆一拂袍袖,将身旁的浮尘掠去,盘膝坐下,向卫者招招手:“老先生说了这么多废话,想必也累了,坐下歇会吧!”
卫者老眼睁了睁,不可置信地看着主子:“帝君你累了?”
以帝君的修为,百日不睡和一睡百日恐怕没什么区别,平日里从未见他喊过一个累字,今天竟然累的连泥地也不嫌弃,一屁股就坐了上去。
老者愣了一会,忽然一拍后脑勺,恍然大悟道:“是,帝君累了,累了......哎,也是时候寻找主母了,这是老奴们的疏忽,只是金匮尚未开启,时机未至,老奴们有心无力哪。”
帝君嘴角抽了抽,这群老头子越来越婆妈了,自己席地而坐和择后有什么牵连?
他脸色一端,喝道:“胡说什么,没事干就好好坐着。”
卫者掩住大嘴巴,转过话头:“是,不过老奴生来闲不住,这峡谷透着一股邪气,老奴先进去探个究竟。”
薄薄烟霞自晦暗幽深的峡谷入口飘出,卷来一股冷峭的寒意,也带来一种诡异的诱惑。
卫者静待片刻,不见帝君说话,以为帝君默许了,便往洞口走去。
“站住,不要进去。”
帝君的声音不疾不徐,可语气异常凝重:“这片土地你们十七年前来过一次,之前之后都没有来过,里面的深浅知晓多少?这峡谷出现的离奇,里面肯定蕴藏着莫测的危险,这不是你应付得来的。”
“帝君,你准备亲自进去?”
“等一会,等这姑娘醒来,问个清楚再行定夺。”
卫者伸手拨开飘至身边的烟雾,一边探头张望一边唠叨着:“当日一战,我们彻底赢了,这是千真万确的事实,老帝君一攻入古月山脉,便耗了三成灵力布下天罗地网,妖族只能在方寸之地作负隅顽抗,我们用九千五百个勇士的鲜血,换来了整个妖族的毁灭,当然,有一个例外,那是老帝君的仁慈。”
听着当年之事,帝君脸上并无半分得瑟之意,只是垂眸看着身旁灰褐色的泥土,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冲入鼻端,他的心蓦然一震,时光流逝多年,浸淫在这片土地上的鲜血,还没能完全散去。
这血,属于天宫和古月家族的勇士,他们永远纠缠在这片辽阔的土地上,分不清了。
睡在地上的少女忽然动了动,惶急的呼喊从小嘴里吐出:“娘,娘......等我,等等我。”
帝君眸光一转,那少女已从地上爬起,长长的秀发散落在半边脸颊上,她双手撑着地面,惘然地四顾张望。
眼前的景色和刚刚走进来时一模一样,荒凉寂静,只是绿萝没了影,却多了一老一嫩两个陌生男子。
阿衍有些惊悚,条件反射地往后一缩,披在身上的斗篷滑落在地,她迟疑了一下,伸手拾起。
“这是你的?”
古晋微微一笑,结果斗篷随手一抖,将它化作无形。
“姑娘睡的沉,在下怕你受寒,冒昧给你盖上斗篷,还请不要介意。”
阿衍并非矫情的人,闻言站起向他敛衽一礼:“谢过。”
她大大的眼睛眨了眨,问道:“请问两位可见过一位十八九岁的绿衣姑娘?”
帝君眸光一亮,马上断定她就是绿萝口中的同伴,报以浅浅一笑,道:“哦,你是阿衍?绿萝姑娘已离开此地了。”
阿衍啊了一声,顿时警惕起来:“你们究竟是什么人?为何晓得我俩的名字?”
帝君笑的和蔼可亲:“在下顷刻前见过绿萝姑娘,她曾提起有同伴失落不见踪影,所以在下斗胆猜测姑娘就是阿衍。”
阿衍将信将疑,低声道:“绿萝走了?”
方才孤身一人在迷梦中穿行,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与地,四周回旋的冷风吹的她东歪西倒,朦胧风沙中高高低低的人影频频闪动,渺远的声音随风飘进耳际,似乎在叙述着一个苍茫萧索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