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衍恍然,笑道:“原来如此,舅舅只有表姐一个女儿,在择婿这事儿上,肯定紧张些,如此看来,山庄很快就要办喜事了,那位勐绶世子,理应这几天就到了吧?”
银魅嘻嘻笑着点头:“是,昨晚奴婢路过前殿听银貔她们在悄悄议论着,勐绶世子将于今日午时左右,前来拜会王爷。”
阿衍噗嗤一笑:“看来我醒的很及时啊。”
银魅脸上现出愤愤不平的神情:“夫人也是的,表小姐睡了这么久才醒来,既不准你迈出屋子半步,也不准我们传话给王爷知晓,依我说啊,她是生怕勐绶家的世子见到你后,公主的婚事会起波折呢。”
阿衍讶然:“怎么可能?我与勐绶世子素不相识,你这丫头,休得乱嚼舌根。”
银魅从妆台上取过一面圆镜,放在阿衍面前:“表小姐好好看看自己的模样儿,我们明里不敢说,可暗地里谁都明白,表小姐比小姐长的标致多了,若勐绶世子看到你,他的心思还会在小姐身上么?”
阿衍一手推开镜子,脸色一正,叱道:“银魅,你这是什么话!可知男女两情相悦,悦的是心意相通,岂是单悦容貌?你们的眼光真真短浅!这些龌龊的念头,快快收起!”
银魅讪讪一笑,心里却捣鼓着另一番念头,她服侍表小姐已近十年,平日里主仆两人相处极为融洽,表小姐已满十八,也到了觅婿的好年华,只要表小姐觅得佳婿,自己就当个陪嫁丫鬟,终生陪伴着表小姐,此生也就无憾了。
见阿衍一脸严肃,银魅忙向她福了一礼,放软声线道:“表小姐别生气,是银魅......胡言乱语,你罚我吧!”
阿衍叹道:“我罚你干嘛,只是趁我在时,给你提个醒,平日里说话做事,可要慎言慎行,不要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不然最终受苦受累的是自身。”
银魅见表小姐说话时神情奇特,似乎心事重重,不由轻声问道:“表小姐,你这次出外,可有遇上俊俏的多情男子?”
阿衍忍不住哈哈大笑,在银魅额头上用力敲了一记:“你这丫头,人小鬼大,什么俊俏的多情男子!一个都没遇上!我实话告诉你,我遇上了几头吃人的怪兽,幸好跑得快,没被它们吃进肚子里,能活着回来已是万幸了。”
银魅大失所望:“我还以为表小姐这次出去有所收获,你已满十八,按照世家的规矩,可以寻觅良人了,待小姐的婚事定了下来,王爷就会操心你的终身大事啦!”
阿衍不以为然道:“姻缘天定,岂能强求?我都不急的事,你瞎操心什么。”
“表小姐,如果王爷到时给你指婚,你愿意接受吗?”
阿衍挑了挑眉,指婚?
“不愿意,虽然舅舅的眼光很好,可我想自己寻觅。”
银魅却唉声叹气起来:“表小姐乘早收了这个荒唐念头吧,可知这次前来拜庄的勐绶世子,也是王爷事前看好的佳客,小姐是王爷的亲生女儿,尚且不能自个做主呢,更何况你你好不容易逮住机会溜出去一次,却落个沉睡九个月的下场,经过此事,王爷恐怕再不许你迈出庄子一步了,还说什么自己寻觅呢?”
阿衍哂笑一声,托着腮帮子出神,猛然脑海中似有电流流过,一副模糊的画像呈现出现----依稀可见有人挑起自己的下颌,言道:“阿衍,我喜欢上你了,你喜欢我不?”
喜欢上我了?那人是谁?她捏着眉心努力想啊想,愣是拼凑不齐那人的形貌,头却开始隐隐作痛起来。
银魅见她脸色苍白,慌了起来,叫道:“表小姐你怎么啦?要不我去叫医官过来给你诊诊脉。”
阿衍瞪了她一眼,道:“我没事,你安安静静站在一旁,别来扰我,我入静调理一下气息便可。”
待阿衍入静醒来,天色已暮,她默默看着幽暗的房间,神思有些恍惚。
脑袋比起今早醒来时,清醒了许多,她记起了出庄后游历的路线,雪山......森林......沼泽......海洋......草原......还有那座矗立在天边黝黑连绵的山脉。
“银魅,我回来时,身上的物事可还在?”
一直站在屋角的银魅应声走近,回道:“表小姐被王爷带回来时,除了身上的衣裙和脖子上的两块玉佩颇为特别外,并无别的东西随身。”
阿衍目不转瞬地看着银魅,沉声道:“总有一两件小玩意儿吧?你再认真想想。”
银魅挠挠额角,皱眉道:“再想想......哦,对了奴婢帮你更换衣裙时,从袖子里掉下几块碎了的小玉石......奴婢后来仔细凑了凑,发现是一枚断裂了的玉簪子,就随手放在妆台的抽屉里。”
阿衍伸手讨要:“拿给我看看。”
银魅打开妆台的抽屉找了一会,拿起一个小包,打开看了一眼,递给阿衍:道:“表小姐,是这个了。”
阿衍捻起碎裂的玉石,仔细拼凑起来:“真可惜,这簪子的玉质不错,只可惜断了。”
银魅问道:“这是表小姐在游玩时捡到的?”
阿衍不答,眸光定定看着那枚重新拼凑起来的玉簪。
“铘桑赠云苓妹,此生不负,携手共老”
云苓妹......云苓妹......
阿衍的手不停颤抖着,仿佛回到那个空旷漆黑的空间内,那两扇泛着荧光的玉门仿佛两头张开血盆大口的猛虎,正在等候着自己。
“表小姐,你在念叨什么?”
银魅见阿衍着魔似地在说着她听不懂的话,害怕起来,用力摇晃了她一下。
阿衍猛地惊醒过来,她眯眯眼再睁开,眼前是陪伴了自己十年的银魅惊慌的脸,她惘然地望了望四周,这里是自己的闺房,并非那个静谧的令人发狂的地下空窟。
她指着玉簪上的字问银魅:“可看到玉簪上字?”
银魅低头看了看,摇头道:“表小姐你又糊涂了,玉簪上哪有字?不过是一些奇怪的花纹罢了。”
阿衍若有所思地看着一脸笃定的银魅:“你看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