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杨公子在大路上见面说两句话,都能被娘子你说成是林子里私会,”
“娘子你真是太有想象力了,”
“娘子要不去写传奇吧,娘子要是动笔啊,还有别人什么事儿啊,”
“您直接制霸志怪界,《搜神记》《山海经》什么的,那都是您的弟弟。”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林娇儿没想到白锦儿不仅没有露出惊慌失措或是,惶恐至极的表情,反倒是还有心情和自己说些阴阳怪气的话语,
“你强装镇定没用,你所做的那些事情,我全都看到了!”
“哦,”
“那娘子倒是说说,你都看到些什么了?”
“你与那姓杨的在那林间私会……”
“林间,”
“什么林间,”
白锦儿没等林娇儿把话说完,便出口打断。
“娘子你好生说说,”
“哪个林间?”
“就,蒋老四他们屋子旁边……”
“各位,”
白锦儿将目光投到跟在林娇儿身后,一同进自己屋子里来的那几个妇人身上,她的语气并没有因为刚才林娇儿咄咄逼人的口气而变得柔弱,反倒是颇带斩钉截铁的架势,
比前来质问的林娇儿,语气还要坚定的多了:
“各位,”
“那蒋老四家附近,可有人知道?”
几个妇人彼此对视一眼,其中一个年纪瞧着最大的妇人看向白锦儿,开口说道:
“白小娘这话说的就不讲理了,”
“我们都在这儿住了十几年了,哪处地方有哪几户人家,我们都是了解的清清楚楚的。”
“那我就问问这位娘子,”
看见有人出头,白锦儿乘胜追击,目光望向这主动站出来说话的妇人,
“蒋老四家附近,可有什么密林子,能叫人私会的?”
“这,”
妇人犹豫片刻,
“确实并无。”
“蒋老四家就在道路旁边,周围都是几户人家,并没有什么林子。”
“呵,”
“那林娘子口口声声说我与姓杨的在林子中私会,这地点便说错了,”
“也不知林娘子到底是脑子昏花,还是眼睛昏花?”
“你……”
“退一万步说,娘子若是咬定我与杨公子私会,可有什么证据?”
“我亲眼所见,难道还不是证据?”
“哈哈,既然如此,”
白锦儿将手中的袄子放下,嘴角勾起一丝微微的笑容,
“那我尚且说,我昨日见到林娘子与张三私会,前日与李四私会,”
“某某在某处某时与某人相会,”
“是与否全凭我一张嘴,你要问证据,我便说是我的一双眼睛真真切切瞧见了,”
“至于我到底是瞧见还是没瞧见,”
“有人还能撬开我脑袋来看?”
“娘子如此草率污我清明,不知道究竟是作何居心?”
白锦儿一腔论调有理有据,林娇儿哪儿知道如何去反驳?
这儿的女人但凡是被人逼问了有关名节的事情,大多支支吾吾,或是撒泼耍赖,但像是白锦儿这样冷静又自带嘲讽的,还真是不多见。
那几位妇人又看了看彼此,
“白小娘说的有理。”
“祝大姐?!”
“若是要告私通,总该有证据才是,”为首的祝大姐说着,摇了摇头,
“娇娘,你要告,也得有凭证啊,”
“毕竟这可是大事,若是冤枉了人家,反倒成了我们的罪过去了。”
林娇儿失语,
这祝大娘是她特意在寨子里找到,女人中最德高望重的一位。虽孀居多年,但最是公平义气,就是在男人当中提起祝大娘,也无人不竖起大拇指倾佩的,
这祝大娘,平日里对自己也颇为帮衬,可是林娇儿却没想到,她竟然这么快就“叛变”了。
另外其他人本就是跟着祝大娘来的,这会子听祝大娘都这样说了,更没道理还帮着林娇儿说话,
没一会儿的功夫,方才林娇儿还觉得十分可靠的战线,顿时就土崩瓦解下来。
气的林娇儿那叫一个七窍生烟。
“只是,”
祝大娘这边厢和林娇儿说完话,那边厢,又开口和白锦儿言道:
“只是,方才白小娘一番话实在欠妥。娇娘毕竟现在怀有身孕,就是作比,白小娘也不应当拿娇娘腹中孩儿开玩笑,什么与张三李四私会的,这样的话,着实将我听了心中不悦。”
白锦儿听了,在心中不屑,
好家伙,合着林娇儿胡乱在这儿摸黑自己就没事儿,自己拿她举个例子就欠妥当了,
自己该欠她呗。
“娘子说的是,”
心中骂骂咧咧,面上,白锦儿却是一副恍然大悟后深受教育的模样,
“方才,我也是一时气急,说话不妥,我绝无冒犯林娘子和她腹中孩儿的意思,我在这里和林娘子和她腹中孩子打声赔礼,”
说着,白锦儿放下手中的袄子,作势要站起来;只是她动作缓慢,磨磨蹭蹭半天也没见这么起来,
祝大娘见了,也就摆摆手,
“罢了罢了,毕竟是娇娘说你在先,”
“你们都是三当家院子里的人,理应是情同姐妹,就不要再出今日这种事情,互相攀咬,搅得我们也不安宁。”
“娘子说的是,”
白锦儿可终于站起来了,她走下床,对着祝大娘施了一礼;转头看向一边的林娇儿的时候,白锦儿脸上已经挂上了笑盈盈,甚至瞧着还有几分真挚的笑容,对着林娇儿开口道:
“妹妹初来乍到,许多做不到的地方,还要娘子多多提携,”
“往后娘子若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只管同我直说。若真是妹妹做错了,妹妹还要请教娘子,如何改正呢。”
白锦儿说完,对着林娇儿拜了拜。
瞧着白锦儿脸上的笑容,林娇儿只觉得怎么看怎么刺眼——今日是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能给她点颜色瞧瞧,甚至反倒被指桑骂槐说了半天,
林娇儿心中恨极,脸上自然是铁青一片,做不到白锦儿这样好看。
一旁的祝大娘看见,暗地里摇了摇头。
“既是误会一场,我们也就不打扰白小娘了。”
和白锦儿点点头,祝大娘领着自己这些老姐妹,转身出了房门;林娇儿转过头瞪白锦儿的时候,看着她笑眯眯地和自己招了招手,愈发生气,几步跨出房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只留下白锦儿一个人在屋里,
“他妈的,”
她低声,这么骂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