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沢镜和鸠山樱雪两人的手机几乎在同一时间响起。
漫画店众人皆是一愣,黑沢镜看着这极其巧合的一幕也不由感觉有点好笑。
但看着屏幕上的来电号码,黑沢镜就笑不出来了。
是安藤秋叶。
那边鸠山樱雪已经在接电话了,但考虑到鸠山樱雪卓绝的听力,黑沢镜想都没想,就把女流氓的电话直接摁死了。
电话刚被摁死,却又再次响了起来。
安藤秋叶又把电话打过来了。
黑沢镜心中也是微微疑惑,这女流氓平时给他打骚扰电话,一般被他挂了电话,便会识趣的不再打过来。
但这一次却似乎有些并不一样。
难道有什么急事?
黑沢镜依旧摁死电话,却也打开了line,给对方发了条信息,
“什么事,文字回。”
“老板出事了,生死未卜,在顺天堂医院,你赶紧过来。”
看到安藤秋叶回过来的简短信息,黑沢镜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血液一下涌上脑袋,周围其他声音都变得有些模模糊糊的。
“镜,我家出事了,我得先走了。”鸠山樱雪不知道何时放下手机,也来到她的面前,黑沢镜这才回过神来。
“父亲中弹轻伤在住院,但是我的一个哥哥应该是救不回来了。”鸠山樱雪神情倒是显得很平静,并没露出什么伤感的样子。
看起来那个哥哥跟她应该没什么感情,想起对方私生女的身份,黑沢镜也有些释然。
“顺天堂医院?”黑沢镜赶紧问道。
鸠山樱雪愣了愣,随即点了点头,“如果没什么大问题,我过一会就回来。”
“一起去。”
没等鸠山樱雪反应过来,黑沢镜就冲出漫画店,来到路边拦下一辆租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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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投名状,你可还满意?”鸠山枫用缺了小手指指的手掌捂着嘴打了个哈欠,他下意识的想要掏兜点烟,但看了看面前的两人,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这里毕竟不是他家,没那么自在。
“不错。”小泉蛟鬼负手而立,头发根根倒竖,整个人看上去有不怒自威的气势,此时看着鸠山枫的目光,欣赏之色却略略浮现。
他身上白色丝质睡衣和地上洁白的狐毛地毯连成一片,让人有些分不清界限。
“那到底算不算过关了?给个准话。”鸠山枫不耐烦的挑了挑眉。
小泉蛟鬼微微偏头把目光投向沙发上正在认真削苹果的小泉赤牙,用粗重的嗓音问,“你觉得呢?”
小泉赤牙抬头看着鸠山枫笑了笑,随即目光垂下,继续认真削着他的红苹果,嘴中却说话了,
“我们看上去像是言而无信之人吗?答应你的自然会给你,但前提是我们总得确认你的战果。”
“你是说我在撒谎?”鸠山枫表情显得有些不高兴。
“不,我相信你,但是总得防止意外。”小泉赤牙也不恼。
“能有什么意外?”鸠山枫不屑道。
“你亲眼看到他死了?”小泉赤牙抬起眼皮盯着他。
“我那老爹只是轻伤,但鸠山茶草被当场爆头,死定了,上杉芥木心脏附近和脖子的位置都中了空尖弹,也不可能活下来。”
“按照我们的约定,不管死的是我爹,还是其他两人,都算我过关,其他两人死了,我这也算完成任务了。”说话的时候,鸠山枫这个三十多岁的大青年用缺了一根手指头的手抓了抓头发,显得有些腼腆。
小泉赤牙见状轻笑一声,“你这是什么表情。”
“毕竟也是第一次试着杀我爹嘛,总觉得有些放不开。”鸠山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显得更腼腆了。
“以后总会习惯的。”小泉也笑笑。
这时,小泉赤牙的手机忽然响了下,他掏出来看了看,直接道:
“顺天堂那边来消息了,上杉芥木抢救无效,已经死亡了,鸠山桑,恭喜你了。”
“我就说嘛,不可能有意外的。”鸠山枫松了一口气。
“以后小泉家就是你最坚实的后盾,你尽管放手去博就好了。”小泉蛟鬼声如古钟。
“喂喂喂,我要的可不是你们的承诺,是实质的好处,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下任鸠山家主之位。”鸠山枫狐疑的问,“你们不会想耍赖吧?”
“你放心,我们的利益并不冲突,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你控制的稻山会和三田组,以后都会受东京警署的庇佑,只要不是闹得太过分,我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还会给你小小的帮助。”小泉赤牙把削完的苹果递给鸠山枫。
鸠山枫闻言心中大喜,他要的就是小泉赤牙的这句话。
比起他的其他几个兄弟,他这些年的主要势力发展方向全部投入在了极道上。
但这种见不得光的灰色势力,就像是墙上斑驳的苔藓,不管是在发展壮大,还是博取回报收益方面,都只能闭塞在阴暗潮湿的角落,只要遇到阳光,便都被处处掣肘,被压制。
这样的苔藓注定长不开。
而掌控着东京警务的小泉赤牙就是东京的“阳光”。
它要的就是阳光的承诺。
有了小泉赤牙的这句承诺,不亚于帮他解开了孙悟空的紧箍咒。
对方确实给了他最想要的东西,哪怕这只是一个口头的承诺。
不过自诩作为一个合格的野心家,他自然是不会把自己的这份喜悦表达出来了,他反而皱了皱眉问:
“还有呢?光是一个承诺可满足不了我,谁也不知道你们会什么时候反悔。”
“你心里应该清楚,我大哥可是要在未来当首相的男人,你这点小事我们如果都不能说到做到,不能一诺千金,传出去对他信誉造成恶劣影响,损失反而更大。”小泉赤牙说。
“是这么个理,但我觉得光是这种口头承诺有点太干,我们需要一点实际的利益捆绑。”鸠山枫摊了摊手。
“你还挺贪婪。”小泉赤牙冷笑两声。
“我喜欢有野心的年轻人。”小泉蛟鬼适时插口,
“你说吧,你想要什么。”
“我听说,小泉议员,您有一个十九岁的女儿?”鸠山枫问。
“是。”小泉那张刀削斧凿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波澜。
“鄙人斗胆不才,想求一门亲事,”鸠山枫嘿嘿继续笑道,
“当然,我不会让您吃亏的,我可以用我母亲跟你换!”
看着面前这个比自己小了大概十岁的男人,小泉赤牙蓦然有种长江后浪推前浪的感想。
看来自己平时玩的还是不够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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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弹片......这是空尖弹,虽然穿甲能力弱,但进入肉体内有爆破效果,可以对有生目标产生更大的杀伤。”
手术台上的外科主刀医生看着灯光下取出的弹壳残片,神情有些发怔,语气微颤,
在取弹壳的手术方面,高崎大生算是专家中的专家,几乎所有东京发生的枪击,尤其是警察受枪伤后动的取弹手术,他就算没有亲自操刀,也必然过目过手术方案。
他对这方面的专业知识自然是了解的非常多的。
由于受害者的死亡过程缓慢,加上必须承受过多生理上的痛苦与心理上巨大的恐慌,完全不符合人道,因此在1899年海牙公约所发表《禁用入身变形枪弹的声明》的规定中,各国军队都不得使用这型弹头。
“没想到现在居然还能看到这种子弹。”高崎喃喃自语。
“高崎教授,还有救吗?”一旁女医助忽然出声询问。
“很难,但我可以试试。”高崎咬牙道。
“听说伤者是鸠山议员的好友,如果救不活,会不会给咱们医院添麻烦啊,好头疼啊。”忽然,一群医务人员中又有人发出哀叹。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显得有些紧张起来。
“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在手术台上,只需要考虑如何全力救治患者,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高崎回头瞥了一眼说话的那个实习男医护。
对方戴着口罩,看不清脸,但他总觉得那个身影有些陌生。
但他也没多想,对方本就并不参加这场手术,只是旁观的实习生。
高崎其实是有些纳闷的,其实像这种失败率很高的手术,是不建议被实习生观摩的。
一是这种基本注定失败的手术案例本就没什么学习价值,所有人都知道这场手术的目标基本是九死一生。
ct在抢救室被拍出来的那一刻,看到放射图像的所有人心都拔凉拔凉的。
不止一片弹壳被深深扎入心脏,对方能活着来到手术台上,真的已经算是奇迹了。
心脏被弹片扎穿进去的一瞬间,在心脏泵血83.3毫升/秒的强大压力下,血液可以喷射到10米以外的地方。
在其后短短的几秒钟里,出血量很快达到1000毫升。
一个几秒钟前还鲜艳活泼、充满思想的人,会立即就濒临死亡。
他是怎么还活着的?
令高崎有些在意的是,这个患者的心脏弹壳扎入位置的伤口反而有不自然的卷曲。
就好像子弹扎进去之后伤口又稍稍愈合了一样。
二是手术目标既然能跟鸠山议员扯上什么关系,怎么说都可能算是半个大人物。
院长的性子他也算了解,那人现实的很,通常那些有财力或者身份地位的人动手术时,大多并不会安排实习生去观摩。
谁也不喜欢自己最狼狈、最任人摆布的时候去成为别人的学习教材。
但既然院长坚持要让这些实习生观摩,高崎自然也是没法反对的。
高崎不去多分心想这些事了,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救治患者要紧,他必须保持专注。
一条条命令有条不紊的从他嘴中继续发出。
“部分咬合夹。”
“动脉止血钳。”
一旁和他配合了几年的女医助桃香也是迅捷的将他要的工具迅速递来。
女护士频繁用棉纱将他额头和脑后渗出的汗水擦干。
而他只负责在患者身上操弄手术刀,逐渐进入忘我状态。
一个个弹片被他用高超的技术从对方的胸腔中取了出来。
他能听到周围人下意识发出的赞扬叹气声,但他无暇顾忌这虚荣的夸赞中。
马上到了最关键的一步了,要在心脏里取出两颗弹片。
这样的手术,他也没做过几次。
因为绝大多数情况,心脏中弹基本代表着当场死亡。
这样的心脏就算取出弹片,能缝合如初吗?
血泵和氧合器组成的体外循环设备持续运转着,高崎大生开始动刀。
剥动心脏的一瞬间,忽然他的瞳孔微微收缩,手指甚至都不自觉的抖了抖。
但良好的操作素养让他下意识的微微抬手,并没有让他的颤动伤害到患者。
那是什么?!
从他的位置能看到对方心脏处,一个个奇特的纤维状肉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纠缠着慢慢生长开。
就像是心脏正在自我愈合一样。
这令人惊悚的一幕让他背后冷汗直流。
他这辈子都从未见过这么诡异的一幕。
但是他还是将微颤的手回复平稳,将弹壳慢慢取了出来。
两颗弹片取出,心脏只是微微带出一丁点的余血,手术室发出雷动的欢呼。
“接下来心脏复位,慢慢接替人工心肺机。”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上杉芥木的心脏很快就被放回远处,重新和血管接驳,恢复脉动。
“你们看......他的心脏。”缝合之前,高崎大生觉得自己有必要跟其他人说一下,对方心脏出现的这个诡异的情况。
高崎刚开口,其他人刚要好奇的探头过来张望,高崎就感觉自己的手被一股无形的巨力压下。
他手中的镊子在这股巨力之下狠狠的戳上了那颗跳动的心脏。
刹那间血花乍现,血液喷的老高,将周围所有人的脸上都溅上了一层密布的血珠。
不只是周围的人,整个天花板,手术灯都染上了一层血红。
“啊啊啊啊!”有女护士尖叫起来,整个手术室瞬间乱作一团。
一旁的桃香也面露惊怖之色,紧紧盯着他的脸,“高崎教授,你在做什么?”
“不是,我没有,我的手、它它它、它刚才不受控制了。”高崎慌张的惊叫道,那颗被镊子戳爆的心脏几乎在一瞬间停止了跳动。
而周围所有人看他的目光如同看一只地狱出来的恶鬼,高崎只觉如坠冰窟。
忽然,手术台上的上杉芥木陡然睁开双眼,这个突兀动作吓了在场所有人一跳。
他的嘴里喃喃的念着什么,可下一秒,便重新慢慢合上了逐渐灰白的眼睛。
“他刚才在说了什么?”有护士打着哆嗦问。
“听不太清,好像是......”有护士犹豫了一会儿继续回答,
“鹅吃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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