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时锦笑道:“怎么了?”
吴不争坐过来一些,两手背在身后,挺严肃的道:“有个事儿,一时不知道要如何处理。”
唐时锦点了点头。
然后吴不争就拿眼去看戚曜灵,意思是让他说。
戚曜灵抽了抽嘴角:“装吧你就!没大事儿。”
他一边示意吴不争把手里的纸张送上,一边道:“茂州有一个人叫罗子明,长住财神城,住了有三年多了吧?以给你写诗出名,写了许多诗,但从这几个月开始,又开始写影射皇上的诗了……不是,都不能算影射了,差不多就是直接骂了。”
唐时锦皱着眉头,一张张细看,赞她的她就草草翻过,后头果然是骂人的,骂负心人的。
唐时锦一边看着,就不由得冷笑。
诗好坏,她不怎么看的出来,但是一个人已经在那住了三年,赞诗写了这么多,又开始骂人了,这不摆明就是想以赞诗求上位,发现此路不通又换了个路子?
财神城因为位置特殊,有炎柏葳自己立的碑在,所以偶尔文人骂骂当年事,他从不计较,但这并不意味着,你可以通过骂他上位!
唐时锦问:“这个人查了吗?有妻妾吗?”
“查了,”吴不争道:“有妻无妾,如今在这儿,收用了两个丫环伺候。”
唐时锦又哧笑了声。
所以,她就是理解不了这种逻辑,譬如一个男人死了老婆,只要他不再娶妻,哪怕收八十个小妾丫环,也能称一句深情!!又譬如现在,他收了两个丫环,没抬妾,就是给了正室体面,就好意思自诩专情,理直气壮的批驳旁人??
唐时锦道:“把东陌他们叫来。”
吴不争小跑着过去,把他们叫了过来,路上就把事情跟他们说了,几个人进来看了看这些诗篇,也有一些他平素的文章。
云松柏道:“说句中肯的,这个人,还真挺会骂人的。但文章就是一坨屎。”
“确实,”辜东陌也道:“若论文章,秀才也未必考的上,但夸圣上的诗,和骂皇上的诗,倒是比文章要好上一筹。”
许夙意道:“尺度太过斟酌,绝非直抒胸臆之作。”
唐时锦直接道:“松柏写一个,官方口吻,短一些,就差不多续你上篇文章的意思,骂皇上什么的这是大逆不道,这点事儿都想不明白,大节已失,装个屁的情圣呢?断头情圣还是诛族情圣?”
云松柏应下。
唐时锦又跟辜东陌道:“东陌以我的口吻写一篇,也要短一些,意思就一个意思,你不配!”
辜东陌失笑拱手:“懂了。”
唐时锦道:“你们不管谁,给阆仙写封信,让他来一篇,也是一个意思……你那个正路上不去,想邪路上位之心,全天下都看出来了,当谁二傻子呢?”
对这些才子来说,写篇文章就跟从树上摘果子一样,下午的时候,云松柏和辜东陌就把这两个写出来了。
云松柏文风颇为大气,非常适合官方发声,就骂人都是那种义正辞严的味儿,而且她是唐时锦的迷妹,唐时锦随口说了一个断头情圣还是诛族情圣,她也给写上了。
炎柏葳看着就忍不住笑了一声,唐时锦有点担心:“怎么了?哪句不好?”
“都很好。”炎柏葳道:“松柏确实颇有才华。”
财神城那边好多他的人,这事儿他早两个月就知道了,只是不怎么在意,但是唐时锦要管,给他出头,他当然也不会阻止。
表面上十分淡定,其实内心暗暗欢喜。
辜东陌虽然话少,其实胆子着实很大,他直接写了一首诗“答罗某”,短短的七言绝句,炎柏葳连读了三遍,笑道:“以诗对诗,非常好,这才真叫高下立判!!你用的人都这味儿,越用越厉害,时时叫人惊艳……锦儿你写信给成蹊,成蹊若看到这诗,就冲争风头也能给你再写一篇。”
唐时锦不以为然:“我干嘛要写这么多!他配我写这么多么?”
一边说着,就一把抢了过来。
然后她直接叫吴不争派人跑一趟,传口谕给当地县令……也就是陈剑儒,把云松柏这文章刻个碑,就立在炎柏葳那个碑旁边,要做烫金色,要比原来的碑大一些高一些。
至于辜东陌这个,唐时锦道:“这个你给唐安,我记得那个罗啥的客栈前头,有一个拐角,你让他在那儿做个石头,比磨盘小些的石头,下头支起来。这个样子的,”她直接给他画了画:“然后把这字儿做上去,也做烫金色,就当一个景儿,长期保留。至于罗子明本人,就按律处置就好。”
吴不争接了过来,然后乘着海东青,自己过去了一趟,见了陈剑儒,宣了口谕。
接了口谕之后,陈剑儒明显的松了口气。
他早知道这事儿,但他也知道那边有炎柏葳的人,肯定早报上去了,能管不能管,怎么管,他已经纠结了很久了,幸好来了这道口谕,还是来自唐时锦的,石头一下子就落地了。
他就赶紧吩咐人去了。
若是这会儿炎柏葳两人见到他,只怕要认不出来了。
陈剑儒如今瘦了不少,头发胡子也白了不少,整个人苍老了些,却又精干了些,走路带风,动作利索,声如洪钟,哪还有当年那个慢悠悠一派雍容的阁老样子?
而唐安,也就是当初炎柏葳最早给唐时锦的那一支影卫,久不得唐时锦安排事儿,乍然接了这活儿,还有些激动,连夜就出去办了。
这会儿正式的碑还没刻好,住在客栈的罗子明,还没起床就听着外头嚷嚷。
他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赶紧洗濑了下楼,然后就见客栈门前,聚集了一大帮人,打眼一看,居然都是五绝山庄的人。
五绝山庄有归开甫这个挂名“帝师”坐镇,能住进去的绝对都是精英,乍然一见这么多人,就跟粉丝进了明星窝一样,罗子明兴奋的有点儿头晕,勉强撑着向人施礼。
本来那些人还没怎么在意,结果一通名,有人就道:“罗子明?”
瞬间诸人的眼神,刷的一下就过来了。
罗子明本能的觉得不妙,正想问问这是怎么了,就见前头的人,像有人指挥着一样,慢慢的让开了一条路,露出了不知何时放在那儿的一块石头,石头上烫金的字,“答罗某---辜伊代奉天皇帝书。”
罗子明的脸,缓缓的青了。
还没等他把诗读上几遍,就有人遥遥道:“国安部办案!缉捕罗子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