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楚欣带石榴去了银号,开个号头,将五千两存了进去。
回到府里,魏老太太,魏伟彬,蒋氏几个正是在商量魏孜博的接亲问题。
魏伟彬道:“接还是要去接的,定亲当日也是说好了这么套流程的,由我带着博儿先把晴儿从靖州接到酒楼,到正日子时,家里再到酒楼亲迎。”
魏老太太在榻上坐着,盘着个腿,嘴一撇道:“给他芮家脸,当初那么接行,可你现在是省官了,高出芮彪几级来,还由你和博儿亲自去接亲,你还要不脸,这成何体统,他家姑娘是公主不成了!”
蒋氏也道:“这亲不能接,让芮家自己把女儿送过来,咱们家里不差钱,酒楼咱们花钱订,住上等的都行,只是这亲无论如何也不能去靖州接!”
魏伟彬拉回话来,“我和博儿不去倒是不去了,只是也得派府中人去靖州接应吧。”
蒋氏便冷笑说:“行,让刘大带人过去。”
魏老太太听了也不吱声。
魏伟彬一时就忍不住道:“让个下人去,这成何体统!当日我被贬官之际,唯有芮大人不弃我,在那种情况下,还愿意与咱们家里结亲,这份情意你们都忘了!”
蒋氏看了看魏伟彬,见是真动了气的,便不敢轻易接下话了。
魏老太太压下魏伟彬道:“那你说派谁去,府中都是丫头片子,还能打发小二,小三去接亲不成?”
这里魏伟彬没说话,蒋氏一下子炸了,“那可不行,三姑娘个腊月羊,博儿的亲事她边都别想沾!”
“你找事是吧!”魏伟彬一撂脸子,看着蒋氏道,“就腊月羊了又怎么,腊月羊了是克着你了怎的,要我说楚儿有出息,家里有一个算一个,谁有楚儿在外面给我争脸,从今以后我看谁再拿楚儿腊月羊这话说事一个的!”
“倒是没克着我,家里有老太太哪里轮着我,官人难道忘了当初母亲生病……”
蒋氏下话没说完,只见魏楚欣把杯摔了,嗓门也提了起来:“你再说一个,你竟敢诅咒母亲,还不跪下给母亲赔理!”
蒋氏抬眼一看,魏伟彬整张脸都红了,一时是真害怕了,清了清嗓子,降了气势,含含糊糊的对老太太说:“母亲,儿媳说错话了,儿媳知错了。”
魏老太太又盘了盘腿,她本心里也是要发表意见的,只是见儿子如此维护她,她也没什么说的了,清了清嗓子,点头道:“老大这点说的对,你当母亲的是不该揭孩子的短处,现如今昭儿也嫁出去了,家里面剩下小二小三两个,这两个哪个若嫁到高门你不沾光,何况三丫头又是极有出息的,平日里竟是结交官太太,这话不该我当婆婆的说,要我说三姑娘比你都强。”
娘俩一伙,气的蒋氏窝了一肚子的火。
话说到这个份上,魏伟彬便开口了,“就让楚儿去吧,楚儿行事稳妥,又和霖儿和津儿处的好,左不过是魏家人,外面的事让老二家里帮着照应,新娘子近前的事让楚儿拿主意,挺好。”
蒋氏是明显的不愿意,可是此时也不敢直说了,只道:“还没出阁的姑娘家抛头露面,这成何体统,老爷平日里不是最重规矩的人么,怎这次倒……”
还是不等蒋氏说完,魏伟彬又打断她道:“你懂什么,楚儿是靖州女探花,名声早是在外,有这样的女儿,抛头露面怎样,只有争光的份!”
魏楚欣此时正想去靖州,现下有这样的机会,真是正好。
第二日出发之前,魏楚欣去了魏孜博那里。
屋子里安安静静的,魏孜博坐在里屋案前,案上铺着整张宣纸,他在慢慢的沿着墨,一圈一圈。
魏楚欣走了过去,站定后拿食指按住墨锭,轻轻说道:“墨已经研得很细了。”
魏孜博微微叹了口气,停了动作,看向魏楚欣道:“要走了吧?”
“还得一会。”魏楚欣便笑着,在笔架上拿出一支笔,蘸了蘸研好的墨,在干净的宣纸上画了两道哀眉。
魏孜博看着,便更是蹙起了眉。
“这一蹙更像大哥哥的眉毛了。”
说的魏孜博一时又松了松眉头。
这里稍不留神,只见魏楚欣手拿滴漏滴在了那两条眉毛上,控制好水量,那两条眉毛便晕染成手腕那么粗。
妙笔生花,魏孜博便眼见着魏楚欣手里的笔又勾顿了几下,一幅墨染的松林图就画好了。
魏楚欣说:“梅兰竹菊,是不是花中四君子?”
魏孜博点了点头。
魏楚欣便接着问:“那松树为什么未能被人们称为四君子之一呢?”
这话问的无聊,但要回答又不好回答。
见魏孜博不说话,魏楚欣便笑说:“因为松树不是花啊!”
魏孜博反问道:“那竹也不是花?”
魏楚欣道:“所以说凡事何苦要那么较真呢,较起真来,原本对的东西都成错的了。”
正说到这里,外面有丫鬟喊魏楚欣道:“三姑娘,时候到了,该走了!”
魏楚欣应声,一边往外走,一面回身对魏孜博说:“弱干可摧残,纤茎易陵忽。何当数千尺,为君覆明月……妹妹劝哥哥一句,走仕途之路吧,要想摆脱家里的桎梏,逃避不是办法,当哥哥比父亲更强时,所有问题就都迎刃而解了。”
魏楚欣知道魏孜博自来不愿意听这套话,只是今日她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时嘴快就说了出来。
不想跟不爱的姑娘成亲,离家出走后发现云游四海活不下去,低头回来,不得不受家里摆布,她说的对,这一切的根源都在于他的软弱。
只魏楚欣没想到,魏孜博在听到这话后,回应了一声。
他说:“好。”
魏楚欣又给了他一个盼头。
车马之行,到了靖州。
魏楚欣,刘大等人先到魏伟松宅下落脚,待修整妥当,齐备了催妆之礼,登门芮府。
芮府里芮雨晴的光景也并不好看。
芮雨晴黯然坐在梳妆台前,左手腕处缠一圈纱布,纱布上还有殷殷血迹。
门外的丫鬟来催了几次:“魏家三姑娘等人已经来送催妆礼了,老爷夫人都等在外面,大小姐是时候该梳妆起行了。”
芮雨晴默默的听着,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了笑。
她对他是女有情郎无意。
嫁不成弟弟嫁哥哥。
嫁,她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