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夫人三个官太太直将魏楚欣送到二门外。
这里萧旋凯也并未从马车里下来,只魏楚欣由人扶着上了车,便出了温府。
看着马车走远,温夫人才暗暗松了口气。
知事和推官两位太太才后知后觉的互看了对方一眼,心里恍然明白过来,向来傲气的温夫人刚才为何会那样慈和谈笑,原是那姑娘是总督大人的……
萧旋凯坐着的马车尤其宽敞。
两人各坐一端,眼见着魏楚欣自打上了车便没说话,萧旋凯不禁问道:“在温大人府里可是做了什么?”
“和几个太太打长牌。”
“那可是赢了钱?”
魏楚欣听了,禁不住摇头笑说:“侯爷猜我赢了输了。”
打魏楚欣一上车,萧旋凯就注目到了她脸上的恹恹之色,此时故意说道:“我猜是三打一,”顿了一下,“你赢了。”
“侯爷这话不是前后矛盾么,三个打我一个,我还能赢么?”
眼见着这么一逗魏楚欣,她脸色明显是好了,萧旋凯便笑着问道:“输了多少,让她们照数双倍补给你,敢欺负我的……”
这话说了一半,眼见着丫头脸上有变,萧旋凯便笑着住了声。
魏楚欣只嘴硬道:“谁说输了,我赢了呢!”
“既然魏姑娘赢了,要请客吃饭。”萧旋凯继续逗着她。
魏楚欣便笑着接道:“行,想吃什么我请客,只不过钱篓被温夫人扣了下,侯爷得着人到温大人家里取来!”
马车行到了归德大将军府邸。这里萧旋凯虽领命督常州、元绥两省,但却不在常州省久留,所以在常州并未设总督府邸。
再有昌平一站后,昔日扬鞭勒马,自信张扬的定远侯性情大变。
现如今萧旋凯虽领命两省总督,行事却极为低调内敛,下榻之处,唯屈尊于暂时空置的从三品上归德将军府邸。
一到将军府大门,入目的便是一行行整肃的士兵。萧旋凯扶魏楚欣下马,直往院内走去。
魏楚欣生平哪里来过这样的地方,眼见着高墙大院,成片屋舍,几进深的院落,周身皆是身穿戎武甲衣的整肃兵士,再侧目去看容色如常的萧旋凯,一时之间,心有他感。
到了正厅,自是有丫鬟上过茶来。魏楚欣才接了茶,没等去喝,便见有个年老郎中过了来。
见了萧旋凯先行礼,然后走到魏楚欣身旁,微躬了躬身子,才道:“还请姑娘露一露手背。”
魏楚欣看向萧旋凯,只见他在一旁喝茶。
“让先生看一看你手上的淤青,看需不需要开些药膏来涂。”
这里萧旋凯话音还没落,就见外头来人传:“侯爷,林大将军要去闵州赴任,特来辞行!”
萧旋凯听了,只点了点头,依旧坐在原处等郎中给魏楚欣查看伤势。
区区淤青而已,魏楚欣并不想小题大做,只放下杯盏,看着萧旋凯笑说:“不需麻烦先生了,侯爷忘了,我自己就是郎中么……”
魏楚欣一语未完,但见在顺来县时服侍她更衣的姑娘如燕又走了进来,走到萧旋凯身旁,才要汇报什么,只眼见着屋子里的魏楚欣和老郎中,便收回了话,走近,低声在萧旋凯耳畔说了句什么。
如燕去后,魏楚欣眼见着萧旋凯神色仿若有变,便叫退了身旁的老郎中,只笑着试说:“在常州快有一日了,侯爷要有事的话,便着人送我回靖州吧,这样也不耽误侯爷的事情。”
萧旋凯噙着笑意旋即消失,仿若有些负气,只道:“你若着急回去,吃了中饭,我便着人送你回去。”
这话说的,什么叫她若着急回去……
只魏楚欣面上什么都没表现出来,只点头道:“好。”
一时就到了中午饭口。在归德将军府三间大饭厅里,丫鬟鱼龙而入,端来汤饭佳肴。
菜上齐了,眼见着萧旋凯不说话,魏楚欣也不便说话。只一旁丫鬟在厅中服侍。
盛好了饭,又是分别给两人盛汤。饭厅里压抑。盛汤的丫鬟便是连大气也不敢喘。
越怕错越错,丫鬟一手拿着汤勺,一手拿着瓷碗,手上一滑,汤再一热,一碗热气腾腾的鲜虾汤一下子落在了地毯上。
屋里的丫鬟见了皆是心惊胆战,连忙都跪在地上磕头告罪。
魏楚欣在旁见了,心里也是隐有惧意。回想着先时在归德将军府外那样的阵仗,眼下萧旋凯又是不苟言笑,一时吸了口气,替几个丫鬟求情道:“瓷碗太滑,汤太热了,一时没拿住也是有的。”
说着,魏楚欣便站了起来,另拿个瓷碗,拿起汤勺,盛了小半碗汤,然后生怕再不慎滑落了汤碗,食指和拇指紧紧捏着碗沿,将一碗汤稳稳的放在了萧旋凯面前。
萧旋凯眼见着魏楚欣递过来的汤,看着魏楚欣那淤青的手背,一时间清咳了一声,蹙眉吩咐跪在地上的几人道:“将瓷片收拾好,就都退下吧。”
一时偌大的饭厅里只剩两人。魏楚欣是真怕再发生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只笑看着萧旋凯道:“这汤好喝么?”
说着,就又拿过汤勺来,又要为自己盛汤。
但见萧旋凯看着她问:“你莫不是怕我?”
魏楚欣握着汤勺的手紧了那么一紧,笑着岔开了话题。
左右不过是这个理,不生气时还好,要真生气了,别说是她,就省里面的温舟承、史铖禹大人,也不能说不怕吧。
赶在吃饭的空当,又有人来传元绥省有人来接洽事宜。
这里萧旋凯正笑着给魏楚欣夹菜。
魏楚欣以一面吃菜一面听他说:“本来想陪你在常州多逛一逛的,只是元绥那里又出了事情,我不得不去吃完饭你若愿意,可以在将军府里逛逛,要有兴致,也可让温夫人陪着去街上转转,等玩够了,着如燕安排送你回去。”
原来他也要走。
魏楚欣点头应着,心里面没底,便禁不住要问:“那我求侯爷的事情……”
萧旋凯听了倒笑了,反问魏楚欣道:“不愿意嫁给林将军,是因为你年龄小,还是因为林峰太老?”
魏楚欣早没有了昨天晚上的豪言壮语,只找合适的理由说:“我年纪小……”
“那一年之后呢?”萧旋凯眼看着魏楚欣,问的认真。
魏楚欣一时顿涩。
“一年后的事情,谁又能预料得到呢。”
萧旋凯紧接着道:“我便等你一年。”
这话的意思是……
魏楚欣听着,心里禁不住失了节拍,攥着的筷子的手紧了紧,缓了半刻,最终什么话也没有挤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