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魏楚欣从中堂回来,魏伟彬便是问道:“可是走了?”
魏楚欣一边点头,一边入了座。
眼下桌上就魏楚欣,魏孜博,芮雨晴几人,魏伟彬不免就要说魏楚欣几句了。
“就不要说他是侯爷,就算是平常夫妻,也没有向你一样如此任性的!这是侯爷心里有你,顾念着你的面子,你给他冷脸,人也没同你计较,不然的话,若发起脾气来,合该是谁都下不来台。”
这话说的魏孜博都就听不下去了,一时接道:“父亲也太过严重了,三妹妹做什么了,怎么就如此任性了!按道理来说,他是新姑爷,这是第一次到丈人家用饭,哪有饭吃了一半,中途就走的道理!”
“人家是侯爷!”激得魏伟彬一时敲起了桌子,“一品军侯是什么样的地位你不知道,什么新姑爷!人这已经算是给咱们尊重了,别说是个侯爷,就是靖国公家里的孙子原小伯爷,你父亲见了也是要跪地磕头的!”
魏孜博强辩:“他娶了三妹妹就是咱们魏家的姑爷!”
一旁芮雨晴眼见着父子两个犟得了起来,便解围说道:“无论如何,侯爷对楚儿是好的,这也就是了。”
魏楚欣也道:“吃饭吧,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
用过了饭,在中堂喝茶,父女兄妹几人闲聊了一会,时间过得飞快,到此时已是未时末刻。
魏伟彬眼看着魏楚欣,想着她现如今应有尽有,钱财金银什么都不缺,他也没什么可惦记了,便是招呼人去他书房拿过了他最喜欢的一支南洋狼毫笔,送给了魏楚欣。
“知道你长于作画,这支笔你就拿着。时辰也不早了,回侯府还得去拜见你太婆婆和婆婆,这便收拾收拾走吧!”话说到最后,语气就多有悲伤。
听了这话,屋里一时就静了下来。
魏孜博道:“三妹妹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回来呢,这才待了多大一会,父亲就要打发人走。”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晚走不如早走!”魏伟彬话说的强势,只是四十好几的男人了,竟然红了眼睛。慌忙拿袖子抹了去,这让小辈们看见成何体统。
说毕,魏伟彬站起身来,一副片刻都留不得魏楚欣的架势,招呼外头的小厮道:“快,赶快,打发三姑娘走!”
魏楚欣见状,也站了起来,给魏伟彬行了家礼,又和芮雨晴和魏孜博道了别,便就打算动身走了。
“在婆家切忌安分,往上侍候好婆婆,往下照顾好丈夫,万不可张扬任性就是你为妇人的本分!这些话你得往心里记记,别觉得嫁了人了翅膀就硬了,这些都是好话,你别可当耳旁风!”
魏伟彬站在中堂门口,眼见着芮雨晴和魏孜博送魏楚欣出门,分别时分多少伤感,他也不想那样,怕说一些软话大家都哭哭啼啼的,一时倒不如说几句重话,让魏楚欣只记着他的不好,省着想家。
这里出了仪门,见是魏伟彬不在了,魏孜博便叫住魏楚欣道:“这才回来,你还没见奶奶呢,不若去跨院见见再走,再急也不差这一时半刻的。”言外之意还是设法留她。
魏楚欣点头应了,走垂花门,刻意绕过中堂,等快到东小跨院时,魏楚欣才停了下,对魏孜博和芮雨晴两人说:“奶奶生病了,我不该见的,这里有个缘故,大哥哥知道。”
魏孜博可不是知道,就还是腊月羊克人的那茬。
“谁还信那些。”魏孜博笑着解围,要拽魏楚欣往里走,“奶奶也想见见你的,这几日就念叨了,说是三丫头嫁进侯府高门了,也不知道那样的豪门过得是怎样的富贵日子,里面的奶奶太太,穿的都跟天仙似的吧!从前就听人讲,说是京城里面的豪门人家,就是吃饭用的碗都是金的,握的筷子都是象牙的,道听途说了这么些年,眼下自己的孙女就过这样的好日子了……”
“奶奶身体要紧,还是避讳些好。”魏楚欣最后也还是没进去。
不想见老太太。
“对了,这里有你的一封信,前天送过来的,我给忘了!”芮雨晴突然想起来道。
便是又拐到了芮雨晴的屋子,拿过了信,坐在屋子里聊了几句。
芮雨晴道:“这信本来是送到侯府的,只是侯府里不收,后来送信的人无法,才转而送到了侍郎府,白日里父亲在部里,你大哥哥在学里,这信就这么送到了我这里。”
说到读书,临走之前,魏楚欣不免劝魏孜博道:“再有一年就又是乡试了,大哥哥应该更刻苦用功一些,考个举人出来,也好谋一份差事。”
芮雨晴听魏楚欣这么说,一时倒是没忍住轻笑了出来。想来她家二哥两年前就得了个常州第一,魏孜博成天家三天打鱼两天晒网,他若能考上举人,母猪都能上树了。
她还就真在心里瞧不上魏孜博。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魏楚欣已坐上马车走出去好远了,魏孜博就在人群后面跟着。
“大哥哥,回去吧,等过几日侯爷同意了,我还回来的。”魏楚欣从窗户处向魏孜博摆手。
“书房里的油墨用完了,我去油烟铺子瞧瞧,就是顺路,不是特意出来送你。”魏孜博笑着说道。
终于走到街的尽头,该转弯了,魏孜博才不得不停了下来。就站在路的尽头,目送着魏楚欣所坐着的马车渐渐走远了。
他欣长的身量让人看着感觉有点孤零零的,秋风吹动着他月白色的衫子,半分寥落,半分单薄。
车马里,石榴嘴馋又迫不及待的打开了眉姨娘送过来的提笼。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精致点心,一打开盖子,就能闻到浓浓的香味。
石榴放嘴里一块,一边吃着一边点头。又拿过一块,要递给魏楚欣,只却见魏楚欣将信封拆了开,正在看信。
她便凑过头来,也跟着一起读。
……今年打粮尽三万石,比去年还多整整一千石,实在是又一个丰收年,只前日郇大使回常州,经城里人打听,他却并无下程家村的意思,今年贡米一事实属堪忧,姑娘应提早准备,是否可以在侯爷等处进行周转,若选不上贡米,收入将大打折扣……
魏楚欣就在心里计算着日子,此信从程家村到京城,就算是八百里加急也要几日才能送到,又滞留在芮雨晴处四日。
这就是过了尽十日,此时郇玫怕是早已经在常州选妥了贡米。
三万石红曲米,若没有被选上贡米,一则等于直接亏损尽十万两白银,二则从贡米变为平常之米,价格一落千丈不说,并且将直接导致卖不出去。到时候仓库积压,保存,运送,折损等一系列额外花销又是一大笔银子……
想到这里,魏楚欣的眉毛不觉就深蹙了起来。
石榴也跟着忧虑了起来:“这郇大人说话怎么不算数呢,去年不是都说好了的么,往后三年都选咱们的红曲米做贡米的!”
糕点也吃不下去了,这里上了朱雀街,才走了两步,就听外面几个护车的府丁喊:“哪里来的小崽子,敢截侯府的车,快走快走!”
小男孩清脆的嗓音也清晰传了进来:“我截的还就是侯府的车嘞,有人安排要见里面姓魏的姐姐,你们这些人不给通传,误了大事当心有人修理你们!”
“诶我说你这小兔崽子,你吓唬谁呢你!赶快滚,当心鞭子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