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程凌儿缓过神来,抬头但见魏楚欣擦拭着画作上的浮灰,爱不释手的模样,点了点头说:“既然姑娘喜欢,就送给姑娘了。”
魏楚欣抬头时,但见程凌儿那怅然若失,忍痛割爱的表情,禁不住笑着,委婉的拒绝:“别听嫂子闲说,刚才我们闲聊着,本是开个玩笑,打赌说若我要这幅画你给不给,我说你能给,嫂子说不一定,这才试你一试,就是个乐子,断然没有要画的意思。”
君子不强人所难,夺人所爱。即使她不是个君子,是个女子。
说着,魏楚欣便小心将画卷了起来。临出门之前塞在了程凌儿手里。
程凌儿迟疑了下,接了那画轴在手里,送魏楚欣出去。
王氏送到院门口,和魏楚欣道别:“来我们家急急的便走了,饭也没有吃上,姑娘什么时候再来?”
魏楚欣笑着,“明天开春,一定过来。”
明年开春种地之前,她一定得过来。地是她的,程凌儿办事再是妥帖,她也绝不能糊里糊涂的在靖州纸上谈兵。
王氏听了笑道:“那到时候我预备饭等姑娘!”
“那谢谢嫂子了。”
牛车停到村口,程凌儿送魏楚欣和石榴过去。要上车之前,程凌儿抵过一张小票来。魏楚欣眼见着是二十两银子的纸钞,便知道程凌儿是真不打算要帮她做事的工钱了。
“姑娘对我有大恩,这银子我怎么也不能要!”
想着以后和程凌儿的交往还长着,又思忖到眼下这二十两银子还真是有他用,魏楚欣便接了过来,开玩笑说:“你不要也罢,等秋后咱们一起算账!”
程凌儿反应过来这样的玩笑,也禁不住笑了,只不过笑过后,还是将心里担忧的话说了出来:“按姑娘契子上的给法,这地还能赚钱么?”
契子上写着,每户每月一两,一年下来是十二两,外加秋收和岁末两处的赏钱,一户一年少说也是要花销二十二两。
四十二户算下来,一年便是九百二十四两。
这还只是人工的钱,夏秋两处的税赋,子种的投入,这些可都是大头。再加上压在地里面的九千两,这还赚什么钱呐!
魏楚欣这么做,别说是依程凌儿看,就是随便拽个人来看,也是稳赔不赚的。
魏楚欣笑笑,现在还并不打算解释,只安抚程凌儿道:“好好替我守着,把荒田先开出来,等我明年开春过来,定好好感谢程六哥。”
程六哥?
程凌儿听魏楚欣突然这么叫他,心里一热,想着州里面同知家的千金能尊他一声哥,他也必是不能让魏楚欣失望。
魏楚欣上了车,程凌儿在前头交代了车夫几句。马夫应下,驾着牛就出了村口,从官路上回县里。
走了一会,石榴撩开帘子看,远远的还能看见程凌儿那瘦弱的身影,便禁不住回头和魏楚欣笑说:“姑娘瞧,还在那里站着呢,你说他傻不傻啊!”
外面的车夫听见里面说话,收了收鞭子,放慢车速,回身朝里面魏楚欣和石榴道:“程家六郎特意拜托我把这个交给姑娘呢!”说着,将放在身边的李浩洋山水图拿起来顺着车帘子递了进去。
车夫慢慢的叙说:“那程六郎交代我说,怕姑娘不要,再撕撕扯扯的不好看,便偷偷放在了我这褡裢里了,说等出了村子再给姑娘!”
石榴听了朝魏楚欣努努嘴,“还行,也不枉姑娘又救他命,又帮着他要田的了!先时还以为他是个忘恩负义的小气鬼呢,倒是错怪他了!”
魏楚欣视若珍宝的收了下,李浩洋的这幅山水,断然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这画有多少名门大户花重金都得不来的,程凌儿倒是也真舍得。
让魏楚欣没想到的是,刘大也是真殷勤。一进县城,就看见他等在城门口了,还真应了那句,有钱能使鬼推磨了。
下了牛车,换上马车,魏楚欣在车里闭着眼睛休息,刘大也很有分寸的多一句话不该问的话都不问。
直到回到衙里,下了车,去给魏伟彬回话。
到了屋门口,刘大先替魏楚欣敲门,魏楚欣客气的道了谢,但听魏伟彬说:“进来吧!”魏楚欣才推门进屋。
一进屋,就见着魏伟彬坐在太师椅上,一脸的青白,正拿帕子擦着额上的虚汗。
魏楚欣着实有点惊讶,心里面想着莫不是她往他茶里面下的药还有余效。想想又觉得不能,那剂量她用得本来就少,当日魏伟彬又只喝了一杯,这两日都过去了,那药早应没了作用了。
魏伟彬放下帕子,看向魏楚欣,问:“你回来了?”
思忖间魏楚欣都忘了行礼了,但听魏伟彬问她,赶紧收回思绪来,笑着回答:“才从云隐寺回来,捐了那银子,想着来回父亲。”
魏伟彬听了,点了点头,摆手态度甚好的招呼魏楚欣道:“楚儿啊,到为父身边来坐,为父有事情要问你。”
魏楚欣应声,乖乖女儿般的走了过去,在魏伟彬身旁的小杌子上坐下,开口说:“瞧父亲的脸色不是很好,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魏伟彬低头拿起茶杯,并没有搭魏楚欣的话,喝了口茶后,反而是问魏楚欣道:“你和为父说说,今日去云隐寺可是都碰着什么人了?”
魏伟彬这话是什么意思,怀疑她?
魏楚欣心里微感不安,但面上不动声色,还是那般乖巧的笑说:“父亲怎么问起这个来了,去云隐寺当然遇见的都是僧人了。”说着便胡编乱造,假装回想起来,“要说遇见了谁,有逸云住持,还有逸云住持的弟子能忍法师……还有,还有几个小僧……”
说到这里,突然被魏伟彬打断:“可是遇见了京里面的什么人物了?”
“啊,父亲怎么这样问呢,”魏楚欣装作突然想起来的样子,“要说的话,今日天气好,云隐寺倒是有不少来进香的香客,不知道有没有京里来的人……”
“这就对了!”不曾想魏伟彬突然间就激动了起来,嗓门都有些提起来了,“是不是遇见了那正一品定远侯萧侯爷,现提常州省巡抚的尊驾来着!”
什么?
听到这里,魏楚欣的脸色微微有点变了,心里不禁想着魏伟彬是如何知道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