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鸢预料,高承羿定会派四人带她去太蒙山采药,这四人乃高承羿之左膀右臂。
如今看来,果然是了。
采药一事,关乎高承羿性命,四人拼了命的奔程,丝毫不顾身后马背之上魏楚欣的死活。
魏楚欣不让自己呕吐的方法便是死死盯着那日陪在高承羿身边的两名男侍卫。
当日,在她马上便要出得西州城门之时,偏偏她的马车和两人骑的快马相撞。
结果人仰马翻,被两人认出,这才将她带到了西州王府,有了现在的这番折磨。
从西州到靖州,快马加鞭也要四日路程,但偏偏被四人走成了两日。
马跑死了几匹,马上魏楚欣也几尽没了半条命,只这四人丝毫不受影响,一门心思,片刻不曾耽搁的驾马飞驰。
鞭子抽在马身上,啪啪直响。
第三日清早,就抵达了太蒙山脚下。
魏楚欣落得了地,手扶大树好是干呕,两天没吃东西,吐出来的都是酸水。待微微和缓了一些,才故弄玄虚,左找右找,在一树下,随便揪了几片叶子。
四人见其如此,皆是在憋着一口恶气。其中一女侍卫一时沉不住气,拔出腰间佩剑,照着魏楚欣脖颈而来。
魏楚欣却是眼看着她,平平说道:“有种你就砍了我,我先进阎王殿,然后高承羿紧随其后,左不过都他娘是个死,你来个痛快,也给我个痛快!”
活在高压之下,爆两句粗口,像解压似的。
那女侍卫受不住此激将法,一捏剑柄真要来抹魏楚欣脖子,魏楚欣站在原地,眼看着那剑奔着自己而来,亦是一动不动。
这半年来腥风血雨刀尖上过活,胆子也练得大了。想来时势造英雄,甭管他娘的英雄狗熊,活着就不能太憋屈,要不然哪天真一命呜呼了,上阎王那里都说不着理去。
“阿战,你冷静一点!”其余三人慌忙间拦过那把奔向魏楚欣脖子的剑。
魏楚欣便是冷笑着,一个一个的看向四人,只道:“现在才哪到哪,这就都不耐烦了,看来你们王爷的命在你们心里也没那么重要么!提前告知一声,与这叶子一同下药的还有靖州一月饼铺子里的麦米,这两样东西少一样也救不活高承羿的命!”
往靖州城走的路上,魏楚欣就在心里默念着,魏孜津可一定要在铺子里。
终于到了月饼铺子。
铺子在照常开着,生意依旧兴隆。
大堂管事是近来才招来的,并不曾见过魏楚欣。眼见着魏楚欣和四个打手一般的人进了门来,上前招呼,笑说道:“客官买点什么?”
魏楚欣便清了清嗓子说:“叫你们魏掌柜出来,我要买的东西你不曾知道。”
管事听了,便躬身赔笑说:“真是不巧,我们魏掌柜才是出去,姑娘若不着急,先到客堂稍等一等。”
听是这话,后面看着的四人已是剑拔弩张了。
魏楚欣便在心里轻吸了一口气,面上不动声色道:“叫纯儿姑娘下来也可。”
老管事不好意思的赔笑说:“真是不巧,纯儿姑娘去汁房斋看着进绵糖去了,也不曾在店里。”
身后一把短刀已是刺上了魏楚欣脊背,魏楚欣立时头皮一麻,忍住疼没吭声。
“姑娘,你没事吧,是哪里不舒服么?”管事见魏楚欣一张脸苍白似纸,踉跄了一下,险些没摔过去,不免关慰问道。
“无事。”魏楚欣便强自勾了勾唇角。
柳明鸢交给她的那张血书无论如何也得传出来,否则此番周章白费不说,她自身也是再难逃离西州。
身后阿战侍卫在她耳旁轻声威胁,“老实一些,别动歪心思!”
暗处里,魏楚欣的手松了又攥上,攥上又松开,无计可施之时,也唯有到魏伟松米铺子里做最后一分挣扎。
“既然这里没有……”魏楚欣强笑着,没说出后话,但听身后有人叫她道:“魏楚欣,是魏楚欣么!”
那激动的声音引得四人异常警觉。
身后那把抵着她后背的刀便是又威胁的往肉里深了一分。
魏楚欣倒吸了一口凉气,侧转过头来,却见是柳伯言。
柳伯言亦是快步奔了过来,魏楚欣的手已是被他的大手紧紧握在其中。呼吸急促,胸口上下起伏着,竟是满脸不可思议的激动神情,从上到下的打量着她,一边打量一边道,“竟真的是你,听你哥哥说你坠崖失踪半年了,听此噩耗我……”
被身后四人辖制的死死的,魏楚欣已然是没有功夫在这里和柳伯言叙旧,回握了下他的手,悄悄使了个眼色,待他半迟半疑间,勾唇笑说:“不知你见没见过夜明珠,夜明珠原是分公母的……”
下话没说完,四人耐心已是耗尽,提过魏楚欣的肩膀,转身欲向外走。
魏楚欣抬眼看了看四人,心里一横了,猛吸一口气,抬步向前,直从女侍卫手里的短刀处脱离了开来,肉从半截的短刀中蹭出,魏楚欣一时觉得疼的痉挛,只她紧咬牙关,屏息笑说:“柳伯言,遇上你可是正好了,我要买些红曲米,只这米又向来紧缺不好买,魏掌柜不在,你就把你存在铺子里的红曲米先借给我一些吧!”
鲜血从魏楚欣后背流了出来,滴滴点点的落在下面的红漆地板上。
正当店内的伙计管事要惊呼出声时,柳伯言回过神来,摆手安抚住众人,先一步主持局面,按照魏楚欣的话往下说道:“好,快去后厨把我存放此处的红曲米取来!”
大堂管事大抵是有一些城府,眼见着皆佩刀执剑的四个冷血打手,虽已吓得腿软,但还是依柳伯言之言,应说道:“小的这就去取!”
“那红曲米质量有好又坏,得我亲自挑选。”魏楚欣道。
四个侍卫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机警异常。
魏楚欣在跟着管事进后厨之前,回身看向几人说:“解毒需要此米。”
两人把守门口,两人跟魏楚欣进了后厨。
后厨里有个米缸,魏楚欣便就近走到一处,将手插到缸里,一边与柳伯言笑说,“夜明珠真分公母的,若你不相信,自可去常州找总督大人问一问。”一边已是掀开了袖子,忍着打鼓般的紧张心跳,手指颤动的撕下手臂上的仿真人皮,将藏于人皮与肉皮之间的血书拿了出来,向下深埋在了米缸之中。
用布包了半斤的米,两个女侍卫又伸出手来在米缸里摸探了一番,并未曾摸到什么,才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