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两日,萧旋凯几乎整日都在忙着。
这件事情具体如何解决,萧旋凯怕她跟着烦忧,并不与她多说细节。
魏楚欣在内宅之中,真正成为了那个置身事外的人。
这日晚上去和乐堂请安,正好赶上府里管事回来传话。
“……那邵家五公子伤口溃烂到了胳膊肘,听人说若有能人高士截断手臂诊治尚有保命的希望,只是宫里宫外,都找遍了也没有此等高人。”
老太太点头示意知道了。
一时堂内静默无语,等老太太回过神来时,但见着孙媳妇依旧站在那里似乎是有话要说。
“怎么还站着,快回去养着吧,现今家里出了这一件大事已是惹人烦忧了,你不能再有任何闪失。”说着,招呼宋妈妈要送魏楚欣回去。
“奶奶……”这个决定魏楚欣已经斟酌好久了,此时终于开口道:“我想试试。”
“你想试什么?”老太太虽没忘了魏楚欣会医术,只宫中看了大半辈子的御医都诊治不了那邵幺儿,她一个刚过二八年华的姑娘如何能胜如此大任。
“我想为邵家五公子诊治。”
“说什么玩话,你的任务就是带好肚子里的孩子!”老太太便是摆手,“凤琴,送二少奶奶回去养着。”
“不是玩话。”此时魏楚欣主意已定,摆手不让宋妈妈扶她,看着老太太的眼睛,认真的说:“听人传那邵大人发下恨了般的,若邵朝楠没了命势必要让翎儿陪葬。如今邵朝楠小臂溃烂,性命堪忧,再如此拖下去,恐怕要一命呜呼了。楚儿年岁虽小,但医术却并不见得就损色于宫里的御医。上几日为左将军的幼子施针看病便是先例,楚儿已做好了准备,就请奶奶点头,同意我为邵朝楠看诊。”
“若诊治不当,将本来就奄奄一息的邵朝楠治死,怎么办?”老太太便是摆手不同意,“何况你带着孩子,萧家三代单传,这个孩子现下是家里最重要的人,谁都比不得。”
“奶奶,你相信我……”
“凤琴,带二少奶奶回去歇着!”不听魏楚欣下话,老太太已是最后否决了她。
魏楚欣只得退了下。
……
等萧旋凯晚上回来时,魏楚欣就把心里的打算说了。
萧旋凯听着,脱了靴子的手便是略微的一顿,这两日遍访名医,倒是把近在眼前的人给忘了。
“楚儿有几成的把握?”
魏楚欣回想着《魏氏医书》里的叙述内容。她熟记着诊治方法,只是若问有几成把握,因从未真正尝试过,她回答不了。
这就仿若纸上谈兵的赵括,兵书背得再好再顺,上了战场也领不了兵打不了胜仗。
魏楚欣心知萧旋凯太谙熟于此理了,所以她选择隐瞒实情。
“我有七成把握。”她看着他眼睛,十分笃定的笑说。
“可当真?”萧旋凯似有不信,正视着她,“丫头说的是实话?”
“当日在太蒙山时,我是怎样救下的你。那年我十四岁,今年我十七岁,在西州那半年,被韩椿抓去军营做郎中,医术长进了颇多。”魏楚欣就看着萧旋凯,笑说,“侯爷以为只有你们萧家的女子可以出类拔萃,优于男人,我一靖州来的小家碧玉,只能由你呵护在怀,庇护在侧呀?”
“我没有否定丫头的意思。”萧旋凯将魏楚欣揽在怀里。
魏楚欣就靠在他的肩头,伸出手来慢慢的帮他抚平眼角眉梢的疲惫,“让我去吧,不是你说的么,我们是夫妻,应该风雨同舟的。”
“我让你去。”萧旋凯点头,“到时候你放手医治那邵朝楠,不要有心里负担。死马当活马医吧,就算一不小心失了手,有夫君帮你收场。”
“你如何收场,用太祖恩赐给你家的丹书铁券么?”魏楚欣就笑着逗他。
萧旋凯不认真的道:“别说,家里还真有两张。”
是真有两块,老爷子有一张,他父亲萧刚毅也有一张,然而也不过是用命换回来的两张废纸罢了。
魏楚欣听着,没再说话。
萧旋凯也没再说话。
……
第二日早上,被大夫人叫到欣荣苑,邵漪柔也在。
“旋凯都讲过了,老太太让好生送你过去,邵家公子的身子要紧,你这就准备准备,让柔儿陪你去吧。”
不知道萧旋凯都说了什么,是怎样说服老太太的。
魏楚欣听着,只点头应了下。
“看病要紧,只你如今带着孩子呢,一定要十分的注意,保护好孩子。”临出门时,大夫人又不放心的嘱咐了一遍。
魏楚欣应点着头,邵漪柔在一旁轻扶着她,回身看向大夫人道:“母亲放心,柔儿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大夫人眼里多有歉意欣慰之感,点了点头,对邵漪柔道:“出了这样的事情,难为了你如此识大体,你是萧家的好媳妇,母亲替翎儿和旋凯感谢你。”
“母亲快别这样说,柔儿如何能承受得起,只要能帮侯爷分担一些烦忧,让翎儿不受牵连,我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说毕,走了出来。
魏楚欣回爱晚居拿了银针,药箱等器具,之后随同邵漪柔坐上了去邵家的马车。
这一路上邵漪柔都对魏楚欣照料有加,魏楚欣就在心里想,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大气量的女子,这样的心态,得道升仙也够了吧。
入了邵府,有人引请着到了邵朝楠的卧房。
屋里屋外围着团团的人。
邵漪柔的父亲站在一旁不住的叹气,邵朝楠的生母坐在床头,哀声哭着。
宫里的御医,宫外请来的能人高士,把整个屋子都站满了,然而面对邵朝楠的病情也都是束手无策,畏畏缩缩的遭邵翟一顿顿怒骂。
魏楚欣由梳儿扶着进了卧房,抛开了男女大防,为奄奄一息的邵朝楠看诊。
在说出了如何诊治之后,惹得在场郎中一阵惊诧,吓得邵朝楠的生母温氏姨娘当场昏厥了过去。
邵翟站在旁边始终没说话,邵漪柔便适时的走了过来,温言相劝了几句。
说句不好听的,现如今也就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与其放挺着不治而亡,倒莫不如冒险一试,若成了,也保住了邵家一条血脉。
邵翟最后点头默许了。
魏楚欣便命梳儿打开了药箱,拿出了新配置出来的镇痛药丸,温酒喂邵朝楠服下。
清退众人,卧房内只留梳儿以及在太医院当职的两名太医作为下手。
待一盏茶时间后,疼的哼哼呀呀的邵朝楠终于昏睡了过去。
魏楚欣便先含了一块槟榔在嘴里,然后才拿出了昨晚已经备好了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