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京,陆军省大楼。
阿南惟几阴沉着脸走进一楼大厅,早就等候多时的稚崎二郎、井田正孝、畑中健二还有荒尾兴功等少壮军官便立刻迎上来。
羽田一郎虽然没有迎上前,但是脸上的表情也一样非常难看,显然也是憋了一肚子怒火。
阿南惟几顿时间感觉头大,同时内心也埋怨起大蝗虫,莲沼藩代切腹这件事做得实在是……
这件事看上去潦草,其实也是疏漏百出,一点不高明!
其实,就算没有大蝗虫在蝗居的这一出,仙台师团也已经在效仿越中国富山守军的做法。
只要不出大的意外,仙台师团是再坚持四五个月完全没问题,那时候一号作战差不多也该结束。
中国派遣军也就可以调集重兵前往淞沪解救仙台师团,甚至于还有可能一鼓作气拔掉淞沪警备总团这个钉子!
然而,大蝗虫却在这时候自作聪明的上演了一出切腹的闹剧。
阿南惟几能理解他的动机,无非就是想要挽回自己在陆军的少壮派军官心目中岌岌可危的形象。
最终却是画虎不成反类犬。
这点,从井田正孝、畑中健二他们的表情就能看得出,他们对天蝗的失望已经达到顶点。
“所以,莲沼大将的遗体真的已经被送往淞沪了对吗”最先打破沉默的人是荒尾兴功,陆军省军务课的课长,也是畑中、羽田、稚崎这些少壮军官的头头。
阿南惟几沉默以对。
因为莲沼藩的遗体,确实已经搭乘运输飞机送往苏州,到苏州之后将由卡车转送到江湾。
阿南惟几代表陆军省同僚去机场送了莲沼藩最后一程。
内务省原本还想要搞一个盛大的欢送仪式,让陆军省、陆军参谋本部及陆军大学的少壮军官一并出席欢送仪式,不过最终这一提议遭到阿南惟几的坚决反对。
因为阿南惟几很清楚大蝗虫现在在陆军少壮军官心目中的感观已经非常负面,如果真的允许陆军的少壮军官前往机场送行,指不定会闹出什么事,难以收场。
可最终,阿南惟几还是没能躲过少壮军官的这波怒火。
荒尾兴功接着说道:“因为某些大人物犯的愚蠢错误,就要我们陆军的一位大将去牺牲,甚至还要献出他的遗体充做军粮”
“荒尾君!”阿南惟几的眼神一下变得阴冷,厉声道,“注意你的言词,你的这种言论和这种思想很危险!今后还请注意!”
“阁下,我想请问,荒尾功他有说错吗”羽田一郎终于走到众人的前面,直视着阿南惟几的眼睛沉声问道,“仙台师团的悲剧本来可以避免,甚至太平洋、东南亚的溃败原本也可以避免的!我们陆军省一次又一次的给出了事后被证明完全正确的建议,甚至一次又一次的拟定正确的作战计划,可是最终又怎么样最终的结果,却是一次又一次遭到那独夫否决……”
“够了!”阿南惟几粗暴的打断羽田一郎,厉声喝道,“羽田一郎,今天我必须警告你,你朝某个危险的方向走得太远了,我劝你还是及早回头,以免自误!”
然而今天的羽田一郎却全然没有平日的那副温文尔雅,面对阿南惟几的警告,眼眸中甚至于流露出了像狼一样的凶狠之色。
“阁下,有些事情该面对终究还是要面对,选择逃避,你只能逃避得了一时!”
“闭嘴!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你那点小聪明!我的年龄,不是三十多岁,也不是四十多岁,我今年已经五十八了!所以你的那些愚蠢的言论蛊惑不了我的心智!”阿南惟几的目光从荒尾兴功、畑中健二等人脸上扫过,最终在妻弟兼副官竹下正彦脸上停顿两秒。
转过身,阿南惟几又背对着羽田一郎等人沉声说道:“你们也不要妄想能够改变什么,你们没这个能力,也不会有人支持你们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这段时间你们最好给我安分一些,不要到处煽风点火制造恐慌气氛!”
目送阿南惟几上楼,竹下正彦向着羽田一郎等人微一顿首,也紧跟着阿南惟几上了二楼。
畑中健二当即走到羽田一郎面前问道:“羽田君,看起来阿南阁下很难被我们说服。”
“用不着说服阁下!”羽田一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对着畑中健二、荒尾兴功等人说,“有些事情我们替阁下做了就是!”
“嗯”荒尾兴功、畑中健二闻言愣住,“还能这样”
羽田一郎幽幽说道:“我给诸君讲一个中国的故事吧,这个故事的名字叫——黄袍加身!故事发生的时间是在中国的宋朝!”
……
二楼,总长办公室。
阿南惟几盯着竹下正彦的眼睛沉声问道:“这段时间,我之所以没有出手干预你们几个,是想着你们能够幡然悔悟,自己摒弃那些危险的思想,可现在看来,你们根本没半点悔悟之心,甚至于还沿着那条危险的道路越滑越远!”
竹下正彦默不作声。
阿南惟几又接着问:“你告诉我,你们走到哪一步了”
“阁下,我不能说!”竹下正彦一顿首说,“我以武士的名义向组织立过誓,宁愿切腹,也绝对不会泄露组织的半点秘密!”
“组织这么说,外面的传言竟然是真的”阿南惟几的眼神变得越发阴冷,“你们真成立了一个什么革命党”
“阁下,我是不会说的。”竹下正彦再一顿首强硬的说道,“如果你非要问,我就只能切腹。”
“切腹”阿南惟几道,“这么草率就选择切腹,你就是这样子维护武士荣誉的吗”
“阁下,维护组织的机密就是武士的最高荣誉啊!”竹下正彦再一顿首又道,“请不要问了。”
“好吧,那我就不问了。”阿南惟几的眼神忽然缓和下来,幽幽说道,“我忽然有些想喝酒,你把天蝗御赐的那瓶菊正宗拿来,坐下陪我喝几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