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跟梁冀有可比性吗?
讲真,没有。
因为梁冀是一个标准的将二代,他家世辈都是皇亲国戚,不仅他爹是大将军,他两个妹妹还是顺、桓二帝的皇后,根本不是董卓这个草头王能比的。
所以,何颙这一问后,吕布迟疑了。
因为他听明白了何颙话里的意思。
的确。
董卓长久不了。
因为他没有梁冀那么庞大的世家底蕴,除了他麾下那些西凉军,估计没人会心甘情愿的听他使唤。
而靠那些西凉匹夫能掌控天下吗?
讲真,连控制洛阳都费劲。
要不然他干嘛拉拢自己?
这么一想,吕布突然觉得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可有可无。
试想,如果不是自己在关键时刻投靠了他,他能有现在的这份权势吗?
看着手里这份大胆又直接的行刺计划,这一刻,他心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只是……
“奉先,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其实在我看来,大可不必为此烦心。”
这时,何颙开口了,看着眼前慢慢默然的身影,嘴角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讥诮。
“奉先,我且问你,密谋背主是罪,无召带兵进京勤王是不是罪?”
正暗自纠结的吕布一愣,眨了眨眼正准备开口,却在开口的刹那他打断。
“纵然蹇硕(音同简烁,东汉汉灵帝麾下西园八校尉的实际长官)是宦奴阉竖,但也是先帝所立的上军校尉。
名义上,其人也是直属于少君的禁军校尉,他丁建阳(丁原)私自奉何遂高之命进京勤王杀驾,难道就是人臣所为?
呵呵,以某看,若论功过,他丁建阳(丁原)也不是什么纯臣完人。
奉先现今之所以身负骂名,不过是被你所投之人的名声所累罢了。
若把董卓换做他人,现在的你恐怕非但无过,反而有功,你觉的呢?”
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吕布一时哑然。
是啊,自己经受不住诱惑弑主改投是不对,可丁原秘密进京勤王杀贼就是对的吗?
真要摆开论功过,说不定国家(汉献帝刘协)还得对自己说一声谢谢。
毕竟丁原当年进京可是奉了何静的将命来勤他这个陈留王的……
想到这里,他看何颙的眼神就变了,慢慢变的复杂。
(历史上,蹇硕与其麾下的西苑八校卫其实是汉灵帝留给自己小儿子,也就是汉献帝刘协的武装力量。
因为据度娘的史料记载,汉灵帝刘宏跟大嘴本尊一样,都是喜欢自己的小儿子,想要废长立幼的货。
唯一不同的,恐怕也就是一个只有老爹一个人喜欢(刘协),一个则是被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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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喜欢(袁尚)。
而后来蹇硕之所以被袁绍等人所杀,也跟他效忠的刘协与其兄刘辩之间的储位之争有很大关系。
因为当年丁原奉何进将命入京勤王,说穿了其实就是帮何进杀蹇硕等人。
而何进之所以要杀蹇硕等人,最终目的是为他侄子少帝兼弘农王刘辩铺路,废掉亲近刘协的武装力量。
现在刘辩被迫下岗了,原本就招汉灵帝稀罕的小儿子刘协意外上位了,吕布把奉命进京杀他狗腿子的丁原干挺了,他刘协可不得感谢他的大义灭亲?
毕竟丁原要是还活着,他刘协能不能坐在那位子上当吉祥物都还是俩说呢。
所以从这一点来讲,逻辑没毛病。)
“奉先,有一件事不知你有没有想过。”
沉默中,不知过了多久,何颙突然开口打破了沉寂,他面前正沉吟的吕布一愣,随即皱眉。
“何事?”
何颙顿了顿,沉声道:“不知奉先有没有想过,今夜你我一面后,董卓以后是否还会如以前那般对你亲密无间?”
吕布一怔,随即脸色一变,“你威胁我?!”
“不,是忠告。”
“颙今夜虽不请自来,但这也只是形势逼迫下的不得已罢了,并非无所不用其极的小人,这一点相信奉先应该有所了解。
而颙之所以提及此事,其实只是担心不管颙今日如何小心谨慎,踪影恐怕都逃不过有心人的眼,若来日我等起事谋刺,奉先你恐有池鱼之祸呐。”
“哼,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吾之义父岂是那般不知对错,是非不分的庸人?”
“难道不是?”
“当然不……”
吕布嗤声冷笑,下意识就要反驳,却在开口的刹那想到了自己的出身与处境,顿了顿,脸色变的难看起来。
是啊,如果来日义父问起今夜所见所闻,以义父的性子,会相信自己没有跟眼前人合谋吗?
“奉先,实话跟你说了吧,其实从你我刚刚见面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因为即便你今日杀了我们二人,或者拿着我二人去面见董卓,恐怕也会被人栽赃为杀人灭口。
因为他们从来就没相信过你。
否则他董仲颖又何必将张文远划归自己麾下?
于公,你与张文远同为丁建阳麾下部众,如今你已是忠义中郎将,统御他这个别部校尉不是理所当然吗?
于私,你们同出并州,算是半个老乡,如今丁建阳已沒,你为并州老将中最强之人,难道还有谁比你更适合统领他张文远?
由此可见,从一开始他董仲颖就不相信你,现在用你不过是因为忌惮你的英勇罢了。
等来日他麾下的西凉蛮狄系数赶来京都,你如何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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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就成了一个要命的问题。
毕竟对于他这种沙场起家的悍将来说,最忌讳的想来应该就是麾下有背主之人。
颙虽非武人,但也明白在战场上临阵背敌等同于死路一条,将军也是久经沙场的人,相信应该能理解这一点。”
脸色难看的看着眼前人,吕布的眼神慢慢闪烁起来。
的确,抛开其它不论,单说换做自己,如果麾下出现了一个背主之人,恐怕也不放心让其带兵留在自己身边吧。
只是,他董卓不相信自己,眼前这群人就相信自己吗?
“奉先,其实某今日来此并非要你非要给个说法,只是想将这份帛书交给你,给你的未来留一个选择的机会罢了。
至于是否与我等合谋,颙不强求。
此外,如果来日奉先想通了,那么在事发之日请务必保持一定的警觉。
因为颙对那西凉羌种是真的起了杀心的,颙不敢保证会完全依计行事。
颙能保证的只有一条,今日所言,书中所写,句句出自肺腑,不敢,更不会有任何欺瞒。”
说完,何颙起身对着眼前人微微拱手一礼,转身离开。
吕布见状,握着腰间的短剑挣扎稍许,最终幽幽一叹,松开剑柄低声询问:
“伯求先生,你就不怕某将这份帛书与你们的计划提前告知相国吗?”
顿时,已经走到堂门处的何颙笑了,回头意味深长的看着身后人,幽幽道:“其实,颙真正怕的是奉先不去告发。”
“?”
“因为只有你去告发了,日后你拿着某的脑袋去邀功时,那西凉匹夫才会彻底相信你、接纳你。
因为你先前已经背弑了丁建阳这个一州刺史,如果再加上我这个士人魁首的命,仕途官宦两条路系数自绝,今后除了跟着他董仲颖一条道走到黑,你还能如何?
不过颙不建议你这么做。
因为关键时刻的救命之恩总归比事先安排的间作之义来的强,你说呢?”
看着眼前人似笑非笑的脸庞,这一刻,吕布心头突然涌起一丝寒意。
这一刹那,他觉得这些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才是天下最可怕的人。
武人杀人最起码还有迹可循,这群人杀人,很可能你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何公之谋,布今日算是领教了。”
“奉先之勇,颙今日也是大开眼界,哈哈。”
一声长笑,何颙甩袖大步离开。
堂内,吕布定定的坐在桌榻后面,看着手里墨香四溢的锦绣帛书无言苦笑。
堂门外,黑衣人捂着左肩静静站在阴影中,宛如泥塑,一动不动。
此间一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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