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闻言,没有多想,直接道:“既如此,还不快将她请进来。”
萧二姑垂下眸光,满心想的都是如何让掌控萧瑾岚的婚事,对那前来贺寿的女子并不关心。
不一会儿,那女子便走进了宴厅。
众人抬眼一望,只见一身着月白长裙的女子缓步而入,她面容姣好,白皙圆润的鼻梁下是一张嫣红小巧的红唇。
柔顺的乌发半挽,余一半编成一粗长的麻花辫,垂于左胸前,有淡粉丝带穿插其间,头戴一支白玉发簪,显得格外素净温柔、美丽动人。
萧二姑听到周围的议论声,不禁有些奇怪地抬眼望去,这一望,却令她脸色骤然大变。
只因来得不是旁人,而是前不久她才去找过的——单昌的外室!
老夫人察觉萧二姑神情有异,却还来不及阻止,便见她不顾场合地骤然起身,狠厉的目光直射向那外室,几个大步上前,不由分说地一巴掌将那白衣女子扇倒在地。
四下哗然,正不明所以之际,只见男宾席中冲出一人,不管不顾地将那白衣女子扶起来,护在她身前,直直与萧二姑敌对起来。
萧二姑看清与自己对峙之人时,气得差点呕出血来。众人的目光犹如一把把利刃将她的自尊全部挑破,所有人都看见了。
看见她一直以来吹嘘对自己言听计从的丈夫,太师府的赘婿,居然公然为了旁的女子,站在了自己的对立面!
单昌此举,无异于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打自己的脸。
她堂堂太师府尊贵的嫡女,这样一个入赘的软弱秀才居然也敢反抗她,简直、简直让她恨不能当场杀了此人!
可杀了,也难消心头之恨!
她的脸已经被丢在这里了,丢在他护在那外室身前,用这样愤怒的眼神望向自己的刹那。
“这、这难道是我想的那样吗?”有人小声问道。
“不然除此之外,还能是什么?”另一人嗤笑出声,字里行间俱是戏谑的意味。
这场面已经很清楚了,在座即便是那些个不谙世事的闺阁小姐,也已经明白过来。
众人纷纷抱着看好戏的心思,饶有兴味地想,太师府的这一场闹剧,该会如何收场呢?
这些人的戏谑嘲讽之语落入萧二姑的耳中,便像是岩浆一般,烫得她脸色扭曲,目光狰狞,“单昌!你居然还敢护着这贱人?!”
单昌素来熟读圣贤之书,深深认同着“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子应以夫为纲”的理念,心中富有雄心壮志,自诩满腹才华,只是时运不济怀才不遇而已,因此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参加科考,希望能有朝一日得以高中、金榜题名。
可自从娶了萧二姑后,他抛弃了男子的尊严,被迫入赘。这便也罢了,然而这萧二姑虽为他的妻子,却丝毫不敬他,甚至看不起他胸中理想,一再妄图动摇他科考的意志。
不仅如此,她还心思恶毒,喜好一些谄媚逢迎的取巧手段,甚至利用他最不屑的裙带关系强逼他去做官,将他送入那黑暗险恶的泥潭之中。
她从不将他放在眼里,只当他是个工具。
在她怀了身孕却小产、被告知再难有孕后,她更是变本加厉,经常怀疑他是否与旁人有染,甚至将他身边伺候的婢女全都调走。
即便她自己无法生育,也全然不顾他单家是否需要传承香火。
曾有人提及要是否要为他纳妾之事,这萧二姑得知,竟然不由分说地当着一众下人的面,将他大肆羞辱了一顿,从不曾予过他一丝男人该有的尊严。
私下里,他忍了也就罢了,可如今居然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如此对待自己!
他知道自己在京都这些人的眼里是什么形象,不然方才那些在朝中颇有名望的大人物也不会话里话外讥讽自己。
他心中一直憋着口气,只盼着考取功名证明自己,令这些人对自己刮目相看,彻底扬眉吐气。在此之前,他告诉自己,需忍常人所不能忍,方能成常人所不能成之事。
只不过,这会儿,当看到怀有身孕的蓉娘被这泼妇毫不留情地打到在地时,他此前所有劝慰自己的话顿时便被抛到九霄云外。
他双目猩红地瞪向眼前女子,怒道:“你休要胡言!此事本就是你有错在先,你为何要打她!”
萧二姑还以为自己那愤怒的警告能斥退单昌,毕竟他虽然偶有对自己发脾气的时候,但只要她更生气,他便会立刻软下态度。
何况此时,当着自己父母的面,想来他更加不敢多过放肆。
不成想,一向懦弱的单昌此时居然态度如此强硬,他非但不退让,反而还愤怒地呵斥自己?!
就为了那装可怜的狐媚子?!
“我有错在先?单昌你是疯了不成!”萧二姑快要气疯了,“怎么,我今日便是要打死她,你还敢拦我吗?!”
“有何不敢?我决不允许你伤她分毫!”
单昌只觉得自己皮肤下滚烫的血液在疯狂激流,耳边仿佛又回响起方才那些人的嘲讽羞辱之言,如魔音般环绕在耳际,令他羞愤欲死。
“单郎。。。。。。”
女子柔弱而低缓的委屈之声响起,似一道清流,耳边折磨的魔音霎时消散。
他情不自禁地回头看了眼身后这温柔安静的娇软白衣女子,见她双眸噙泪,眼含担忧。他脑中骤然涌上一股翻涌热血,方才饮下的好几杯酒,在此时发挥了作用。
他借着酒劲,把心一横,无所畏惧地直接出言道:“既然事已至此,我便直说了。蓉娘已经怀有身孕,是我的骨肉。”
话音落下,萧二姑的脸骤然变得惨白。
不是因为得知这个消息,而是这个消息由自己那个一向软弱无能的夫君,当着所有达官显贵的面,直接无所顾忌地说出口。
而四下的震惊之声,更是让她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单昌见她这副模样,心里莫名涌现一股疯狂而扭曲的快意之感。
察觉到其他人向他投来的目光时,他不再是如以往一般不知所措,羞愤地想要快点找个地方躲藏起来。
此时的他,心里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连音量都变得中气十足起来:“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一,你我和离;二,我纳蓉娘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