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怒而来,憋闷而去。本来是兴师问罪,检点官家得失的,结果最后是没有任何改变。
怒气是没了,可感觉为啥还是那样憋闷呢?
最终还是官家意志得到了完全的体现。
就像当初在灾民安置点官家随意的那句话:内苑建宫殿吧。结果还真是随意的事,官家没经过政事堂,就这么随意的开工了。
政事堂忙乎了半天,最后的结果是瞎忙。
灾民的用度已经拨付给工坊城,除了让灾民能吃饱,有力气,就是让灾民更加感激陛下了。
有皇太后皇后两位国朝最尊贵的女人屈尊降贵的亲临,再加上官家那已经成为事实的承诺,灾民们感激的只有帝王。
为皇家修宫殿,本来就是报恩的心思,结果除了管饭还有工钱,这就让灾民们更加感激了。
灾民都不说自己遭灾时皇家修宫殿有错,汴梁黎民就更不会多嘴了。
灾民们有了闲钱,就有了到汴梁消费的可能,各行各业小摊小贩的买卖多少有些改善。再说了,往年灾民总是把汴梁城外搞的很肮脏,今朝一点都不凌乱。谁还操心官家是不是修宫殿?
司马光都埋怨韩琦…~没搞清楚缘由,玩什么釜底抽薪?
这下好了,好不容易压了很久的新军改造进度,再一次加快了。
当时政事堂催促,户部一点含糊没有,就直接把钱粮给了荆南路,枢密院也配合着很快的让训练新军的将领到位了。
更别说消暑费,本来没讲武堂那些丘八的事,政事堂为了尽快清空左右藏库,硬是听从官家建议,连他们也一并发放了消暑费。
这口子一旦开了,哪还有关上的可能?凭白无故的让朝廷多了一份常规性支出。
宫殿该修还是修了。
早知道会是这样,还不如从开始政事堂就顺着官家,商讨修宫殿的钱粮出处呢!
这最后落了个啥?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感觉又是官家挖坑把大家埋了?
真是窝火呀!
……
就延福宫原来的这点地方,上千青壮年的劳力,建造的进度几乎可以用日新月异来形容。
从灾民劳力进场开始,也就一个多月的时间,相公们的憋屈还没完全消散,延福宫这片地方已经能看出大概雏形了。
好像这不太像延福宫原来的样貌……
延福宫原来是个双用的宫殿群,可以理政,也可以游玩。
先皇在位时,延福宫不仅仅是先皇日常处理政事的所在,也是帝后游玩的宫殿群。
虽然到不了五步一楼,十步一阁,廊腰缦回,檐牙高啄的地步,那也是亭台楼阁轩榭廊舫应有尽有。
而现在再看新修缮的延福宫,虽然还有莲池阁台,但都只是装点,更多反倒是殿堂……
原来因为气不顺,不关注延福宫营造的相公们,这时候也多少有了关注的心。
延福宫旧址上修建宫殿的进度,并没有因为政事堂是否关注而有变化。
上千的青壮灾民,在感恩和工钱的刺激下,每天从寅时开始,两班倒一直到未时末才歇工。
就这样,在北风吹来之前,栉比鳞次的宫殿主体就完成了。
当然,也到了灾民回乡的时刻。
老天好像因为亏欠了河北道一样,自立秋以来,河北道的地面就没干过。
正是冬小麦栽种的时节。灾民们在完成宫殿主体以后,带着赚来的工钱,还有官府发放的过冬粮食和明年种粮,带着对官家的感恩纷纷离开了汴梁。
那些朝廷给他们借用的简易房,也都清洗的干干净净……这是做人的本分。
而这时候,大批工坊城的大匠才开始进驻延福宫那片工地。
每日都有往来的马车,轰轰隆隆的,明眼人都知道是在往里拉材料。可主殿都成了,还需要这样多的材料吗?
有好事的臣工,闲着没事就跑去看了……
“官家到底在修建什么?整个延福宫的屋脊出檐斗拱看不出一点皇家规格来……”
“延福宫那片本来就是内苑的游园,并不一定非得按照皇家规格吧?”
“此言差矣,即便是游园,那也是皇家游园,规制可不是可以随便变动的。不管金明池还是琼林阁,一样是皇家规格。”
“听闻工坊城运送了许多铁疙瘩~~我内兄就职工坊城,他说近段工坊城一直在做一些什么管子,还有一种叫锅炉的物事……”
“我也听说了,还听说整个延福宫的顶部都是藻井式的设计,说是李明仲、苏子容和官家用近一个月的时间设计的……”
朝廷各衙门都在议论,说什么的也有。
本来延福宫改造的事过去三四个月了,政事堂即便是憋屈,也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消散了。
可朝堂上臣工们的议论,再一次让政事堂相公把目光投向了延福宫的改造。
“既然是皇家宫殿岂能不合规格?我等臣工有责任检点此行为,即便是推倒重建也在所不惜,不能乱了规矩。”
司马光一如既往的坚决。这老头修史,越修越觉得应该遵循规矩。一出口就是推倒重建,是见户部又有结余了吧?
王安石不可置否,朝廷越宽裕,他市易法推出的可能性越小。
若是司马光真能把折腾空户部的结余,他不介意推波助澜。
市易法的目的主要是对那些垄断商贾的限制,为朝廷增加收益…~有了变味的青苗法,朝廷的财务状况缓解了不少,市易法只算是锦上添花。
韩绛无语,三弟只告诉他,在延福宫改造的事情上少掺合,别最后下不了台。
韩琦很想携政事堂诸位再一次找官家兴师问罪,可几次都是铩羽而返,他已经没信心继续了。
听到司马光这般言语,也只是抬头看了看,没接茬,径直转身离开了。
每日卯时,相公们会有这样的聚集,相互把朝廷最近的政务通一下气,然后各自回各自的公廨。
文彦博更是如此,别说响应,连抬头的动作都没有。
一次次一件件,政事堂相公已经被官家挖坑埋的怕了。
富弼再有月余就要回来了,到时候也就是自己离开朝堂的时候……这是官家的承诺,欧阳修更不想生事。
司马光是愤懑的,见诸位同僚这般作态……既然大家都熟视无睹,我司马光一人上奏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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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成了仁宗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