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九八章 顺势

韩琦把一沓抵报狠狠的摔在案桌上,气急败坏的喊到:“这还有完没完?”

可不,今天有一堆抵报,刊登了他韩琦在好水川埋葬了十万禁军,却凭此经历擢升枢密院,从而步步高升……这就是笑谈!

这时候,赵曦也在看,却“噗呲”一声笑了。

礼部…~这些杂乱无序的抵报,到底有多少朝臣在背后,恐怕政事堂再也容不下了!

“我韩琦倒想问问他王禹玉(王珪此时为礼部尚书),这礼部是不是尸位素餐,一个多月,居然连一份准入标准都拿不出!”

对于韩琦的恼火,政事堂的人都感同身受。

到现在,整个朝堂已经没一个干净人了!

“官家这是在纵容!这是玩火!”

王安石就是再不喜欢洗澡,也不希望被刊登在抵报上被人围观!况且,有人捕风捉影的认为,苏轼的贬谪,最大的原因是因为秋菊落瓣不落瓣……

“再这样下去不成呀!”

富弼也感慨了。

“富相,是否奏请集议,与官家议定处置?”

韩绛也觉得过了。

搁以前,这时候被弹劾的官员早回家待着去了,等朝廷给说法……就是官升一级到外地做官。

官升一级是官家告诉被弹劾官员……我还是相信你的;出外做官意思是先避避风头。

可现在,官家的官制改革有明确条款了,错就是错,错对必须绝对分明清楚,不得再出现一边弹劾一边擢升的现象,同样,也不能因为弹劾就有理由回家待参。在朝廷没有做出处理之前,在其位谋其政。

偏偏就是这一波,根本分不清算不算弹劾,一样的公布于众了。

范纯仁奏请官家由监察衙门介入调查的事,朝臣们都听说了。朝廷要信誉,也就是说不会搭理这波混乱……

真的不能再继续这样攀咬了!

“官家,抵报之风愈演愈烈,已然不可控,甚至有惑乱朝纲之危……”

富弼不确定官家到底什么意思。按他对官家的理解,绝不容许出现朝廷不可控的舆情。

坚定监察衙门不介入,并任由抵报混乱,官家可能存在深度了解官员的心思,并且为遴选朝会、议政和内阁提供参考。

官家一直乐意见文官内讧,谁知道官家现在满意了没有。

越是强调不予理睬,既往不咎,越有可能让朝臣的相互攀咬更甚……这确实可以深度了解朝臣。

可是,真的不能再继续了。

现在这股风,已经刮到了相公一级,已经由单纯的辩论变成了无底线的揭底,无根据的诬陷,甚至接近了无底线的编造。

甚至一些简单的事,也被抵报用跌宕起伏,香艳无比的笔墨描写,几乎等同于那些志怪了!

“抵报的审批流程、举办标准以及监管法令还没有出台吗?”

官家这样问,相公们也只是相互看看。

“宣礼部尚书王珪入殿……”

就是这样巧合,礼部尚书王珪以及侍郎冯京,就等着勤政殿门外…~

这情形,让赵曦觉得是相公们跟礼部商量好了,担心自己这边再设障碍…~毕竟这样的情况,对于君王了解朝臣很有利。

可相公们却认为,这是官家的安排,一直等着政事堂奏请呢……

“臣王珪、臣冯京叩见陛下,见过各位相公……”

“王尚书,陛下责令礼部撰写抵报审批之事,时已月余,可曾完成?”

韩琦对此是憋着一肚子火,甚至连这是在集议都忘记了,对着王珪就劈头盖脸的问。

“韩相,礼部已有定稿,只是前往政事堂商议未见诸位相公……”

见王珪如此说,冯京便直接将礼部撰写的文稿直接奉于官家案前……

至于韩琦,他君前失礼,冯京直接奉于官家不像是不给面子,倒像是为他弥补,也算是提醒。

有点意思,这朝堂越来越好控制了。臣工们明争暗斗,才是君王喜欢的状态。

赵曦在翻阅礼部的文稿,似乎很投入,根本就忘记了还有相公们候着。

这也是一种表态的形式……朝堂太让人失望了,若没有这一次抵报之乱,君王只会一直被蒙在鼓里,对整个朝堂的臣工一无所知。

这时候就是要叫停这阵乱局,该有的情绪也需要让他们知道。

至于其他意思……

“昭告天下吧。自朝廷诏令发布即日起,所有抵报一律停刊,包括内参……”

“陛下……”

富弼愣了,官家这又是玩哪出?之所以颁布抵报审批法令,目的是为制止抵报的混乱之风。

内参是朝廷衙门,又岂能停刊?

“富相,既然是朝廷法令,就不该有不属于管辖范围的,除非不在国朝境内。不仅是抵报的法令,其他法令也如此。只要朝廷法令,国朝一切在法令管辖内的事务,就必须依法令行事!”

该管的必须管,不该管的也别多手。

赵曦的话是在告诉相公们,没有法外的事。而动作却是在告诉韩琦,礼部的事他不该管……连文稿都没让相公们看,就决定昭告天下了。

内参都停刊了,更别说《蹴鞠快报》和《时论》了。

都知道《蹴鞠快报》和《时论》是怎样一回事。官家自己都遵守法令了,还有谁可以在法外肆意妄为?

富弼,包括相公们都在想:官家肯定是有所指的,到底指什么?

赵曦确实有所指。因为吕惠卿密奏,市易寺在具体执行过程中,涉及到很多官势富户,市易寺根本没法推动。

趁这次机会,给朝臣一个提醒吧。

……

在朝廷法令昭告天下的那一天,高遵甫再一次被官家折服。

非朝廷授权,任何抵报不得有臧否朝臣的行为……也是这一点,让《蹴鞠快报》和《时论》在申报的第二日便通过了审批,停刊两日后便复刊了。

高遵甫不会幼稚以为,抵报审批法令是官家亲自操刀的,对于集议抵报事宜时的情形,他也多少听说了。

真正令高遵甫折服的,并不是抵报审批事宜,而是官家以己身做罚,却是整饬了整个朝廷。

吕惠卿也算能吏,可在市易寺衙门推开时困难重重,整个朝廷都清楚。

本来这次是抵报的事,就这么一个跟市易寺根本不相关的事,却最终让官家借势连市易寺也整饬了。

我成了仁宗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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