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在韩国边境的山林等了六日,拜月终于领着晚霞宗众人赶来汇合。
一别多日,再见面时双方都大喜过望。
拜月等一路果然没有碰到大麻烦,只在十日前的夜晚遇到几个在歇宿的飞仙宗弟子,也都被她们料理了。那之后一路畅通,根本没有见过郑军和飞仙宗的影子。步惊仙知道计策成功,那些郑军和飞仙宗搜捕的人果然被误导,松懈了山林地带的搜捕。
鬼见愁忍了多日,见面不久就开始对晚霞宗众人大肆吹嘘一路上的丰功伟绩,旁人听了全都不信,连碧莲都没好气的叫他不要乱吹。急的他连忙求步惊仙作证,又让赵氏兄妹当证人。
赵氏兄妹见过拜月、拜星及晚霞宗众人,听说步惊仙收了他们为徒,知道路上发生的事情,晚霞宗一众都心怀感激。虽然犹自不信鬼见愁的武勇,但也佩服他敢陪同步惊仙冒这一趟危险的勇气,把他好一番吹捧。
众人闲谈罢了,商议接下来如何走。就听步惊仙道“到了这里就不必藏头缩尾,郑国追捕的重犯就是韩国和黑狼军的朋友。我们先找个村镇吃喝歇宿,明日一早找几辆马车北上即可。”
众人在山中多日,一天都不曾睡好,听说能入村镇歇息,全都大喜过望。
赵氏兄妹本是韩国人,当即负起领路之责。入关时韩军见他们个个携带兵器,便探问究竟,最后倒也没有留难。
关城内到处都有难民,寻半天才找到间稍有规模的客栈。
众人洗漱更衣,吃饭时询问客店小二才知道郑军不久前的反攻险些破了关,多亏韩国的程元帅及时派兵救援才保住未失。原本襄阳城百多里地都被黑狼军和韩军联合攻破,但早已经被郑军夺回,黑狼军战线拉的太长,如今处处吃紧都需要兵力,已经无法派兵来相助韩国。
但郑军主力都在与黑狼军激战,一时也没有集结大兵进攻韩国。
韩国边境人心惶惶,许多人都想逃去郑国,但如今边关查看的严,普通人想离开并不容易。
开战后许多郑国来的商贾都设法跑了回去,韩国的经济因此遭受沉重打击。许多人没有了工作,许多农田因为地主的逃离,都荒废了没有人管。官府迟迟又没能出台处置那些农田的措施办法。
小二误以为他们是来营生的武宗,不由好心劝阻。
“现在有办法的武宗都跑去郑国助战谋生,你们看起来不是本地人,怎么还从外头跑到韩国营生呢!”
“小哥以为韩国会败?”步惊仙轻笑反问。
那小二忙摆手道“我可没说过!”见步惊仙一行不像恶徒,又低声道“谁会看好韩国,郑国哪里是韩国能打的嘛!”说罢就走开去招呼别桌的客人了。
步惊仙见客栈门口许多讨饭的,却一个不敢进来。小二进去端菜时跑进来个男的,直奔他们桌前央求给些吃的。旁桌客人见了都叫嚷说让他快滚,抱怨说浑身恶臭。步惊仙见他指点额头,竟是神魂宗的礼节。
便拿了只熟鸡给他,回了神魂宗的礼。
不料那人见了,脸色大变,喝问似的道“你是神魂意志者?”
“是。”
“哼!”那人竟把熟鸡丢回,被步惊仙一把接住。“背叛神魂意志的罪恶灵魂不可饶恕,我不屑与你为伍!”竟就那么转身跑出去了,小二这时端菜出来,见到那人,追着喊骂道“臭要饭的再敢进来滋扰客人就打断你的腿!”骂罢又回头对满厅的客人赔不是。
“不识好歹!”拜星气恼之极,见步惊仙犹自拿着熟鸡,忙说“丢了吧,那人手太脏了。”
步惊仙这才回神,失笑道“太浪费,无妨。”便自己吃了。心里一时失落一时可惜。想不到时隔多年,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愿意伸手讨饭,却仍旧对与权贵阶级为伍的神魂意志追求者恨之入骨,视为背叛。
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不允许与权贵阶层为伍,哪怕是稍稍有钱的商人都不例外。否则就是背叛神魂意志,在抱权贵阶级的大腿。
他步惊仙是堂堂神魂宗创始人之子,尽管早已明白过去那种神魂宗不会有未来,此刻被一个神魂意志追求者斥责,仍然心觉失落。
拜星见步惊仙真的吃那只被乞丐拿过的熟鸡,伸手就要去夺,步惊仙不给,她也非把那块脏了的鸡皮拽了,丢掉。“这么脏!”
步惊仙不以为意,笑笑,自顾吃喝。
当初他和七月在郑国乞讨赶路,更脏的东西都视为珍宝。如果此刻不是在这里,他未必会如此。然而看着客栈外大群乞丐,他无法浪费食物。当初他和七月多少次在客栈外看着里面的食客,看着那些食客把吃剩的让小二收拾倒掉,也不会心生怜悯的赏给门外的乞儿。
他不愿再过乞讨的日子,但也不愿变成幼时看见的那些人。
拜星见他还吃那只熟鸡,还要说时被拜月暗地里拍了把,这才不快的闭嘴。
吃罢饭,众人回楼上歇息。
步惊仙在房里看着下头为饥饿所困,缩在屋楼墙外忍受风寒的人们,想起七月,想起神魂意志相信的那种完美世界。没有任何国家能够解决人们的贫苦、病痛、恩仇、天灾**的难苦。而这一切,只有神魂意志的力量得以光大,回到若干年前的程度,得到那种自由与力量才能够改变。
这时拜月敲门进来,身后还跟着拜星。
见窗户开着,拜月走到窗边俯视下头。
“怎么今日对这些乞丐如此感触?”
“因为金光城和楚国新城没有多少乞丐。”见拜星犹自在生气,步惊仙不由失笑道“过去我曾经当过乞丐。那时在客栈门外常看着食客吃饭,希望他们能把吃剩的食物赏给我们,可是很少有食客会这么做,他们宁可让小二拿去倒掉。今日在客栈大厅,看着门外聚集那么多乞丐,虽说没有能力帮助他们,但我实在无法当着他们的面浪费食物。”
拜星听说他有那种经历,便没气可生,反自责说“我、我不知道……”
拜月又道“我们的钱银还算充足,大可施舍些出去。”
“帮助他人只能建立在力所能及的基础上。说什么钱银充足,明日采购还不知道要花多少,到了北方还不知道要用多少。为一时个人情绪痛快施舍他人,换明日我们的人连睡觉的帐篷都不够。这种事情我做不来,也不会做。只是感谢你如此在乎我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