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凛然把步惊仙的书信反复看了几遍,最后又小心折叠,抱在贴心口处,一时只觉十分温暖,突然像有了个倚靠,不再那么孤单无助。不片刻,竟然就沉沉睡熟过去。
次日一早,郑王就调派过来三千高手,一个个看模样行举分明都是精锐军士,其中甚至有死士营的人,其它不说,郑凛然就从中看见王卡。
当初王卡率领的毒蛇营在边远城一战成名,低山关时郑凛然曾见过他的面。
这群来的人表面上对郑凛然毕恭毕敬,但拜入飞仙宗后就拿出郑王的圣旨,要求郑凛然让其中数百人接替春季堂离走那些人的职务。
郑凛然心中十分愤怒,但昨夜收到步惊仙的信,此刻局面也根本不容她能够拒绝,只有隐忍答应。
郑王安插亲信到飞仙宗的意图也让飞仙宗上下许多弟子内心愤怒。
冬雪更为郑凛然没有任何表示的举动而震怒、失望。
当晚,郑凛然召集三季长老在宗主大殿聚集。
见冬雪和夏长老神情都显得不快,只有秋叶依旧如故,一副对眼前情形无所谓的模样。
“郑王意图,想必诸位长老都看的明白。”
见无人答话,郑凛然又继续道“诸位长老该知道如今郑王的脾性,自从凌家被疏远,不得入朝议事后,郑国上下都唯君上之命是从。本宗对郑王忠心耿耿,不料仍旧得不到郑王信任。如今公然安插亲信入宗,分明要逐渐控制本宗、将本宗变成朝廷的一部分。”
夏长老这时忍不住问道“师尊曾说过,飞仙宗绝不沦为朝廷鹰犬,不知宗主有何对策?”
冬雪暗觉形势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哪里还能有什么对策?更气恨秋叶没有答应她的主意,如今即使废了郑凛然的宗主之位也难以改变局面。
不料却见郑凛然从容自若的说话道“本宗从不能与郑国为敌,师尊所不愿,形势所不能。本宗弟子十之**都是郑国人,倘若公然抗命,以君上如今的脾性,必然激怒而不惜大动干戈。那时本宗在郑国的基业势必被毁。”
“难道就此沦为朝廷鹰犬么?”冬雪这时忍不住反问。
郑凛然看了她眼,镇定的继续道“当然不能本宗绝不能变成朝廷鹰犬,然而也不可能枉顾十万弟子身家性命而公然抗命。本宗以为,如今我们必须偃旗息鼓,只做听凭君上决断状。如此一来能够确保本宗弟子不致被视为眼中钉而遭遇沉重创伤。”
冬雪听了暗觉虽然没有新意,但毕竟郑凛然开始面对局势,在设法解决问题。心里的不快情绪不由大减。
“宗主如此说,是认为隐忍只是暂时了?”
“不错”郑凛然环视三位长老一圈,把步惊仙的见识当作她的自信,十分有把握状道“以本宗之见,君上伐陈必然遭遇重挫。届时君上的自信势必遭受重创,郑国朝堂局势也必然发生巨大变化。君上也再不会自信满满的以为能够把一切独自掌握手中,局势变化之时,就是本宗乘势而起之际。”
这时连秋叶都露出动容之态,觉得郑凛然突然变的振作已经奇怪,还变的懂的隐忍,如此自信的断言未来局势变化更是离奇。
冬雪心思急转,也被这番话点醒,立时有了主意,试探着低声探问道“宗主的意思是——本宗可以让郑王伐陈不出差错也出差错?”
郑凛然没料到冬雪如此不择手段,竟然想要在两国战事上作梗,拖郑国后腿。她觉得如此做实在不妥,但看见夏长老没有立即反对,而冬雪又目光烁烁,似乎又变的充满干劲,一时也不好义正言辞的回绝。
如此作为,无异于出卖郑国。郑凛然自觉此事如果被人知道,罪名绝背负不起。
但想到郑王对飞仙宗的作为,她心中也咬牙切齿。
“宗主为何犹豫?俗话有说,你不仁我不义。这又并非真的是投敌叛国,不过是让君上知道,为人君王者必须心胸宽广,广纳良言,才能上下齐心,一致对外罢了。”冬雪看出郑凛然的迟疑,便进一步劝说诱导,末了又问夏长老和秋叶道“夏姐和颠妮子怎么看?”
“此法虽然有些偏离正道,但也不失为权宜之计。”夏长老沉吟半响,最后还是赞成了冬雪的主意。
秋叶则干脆直接的道“礼尚往来,理所当然。”
郑凛然见众人意见一致,这才点头道“此事需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交由冬雪长老主持,劳烦夏、秋两位长老全力协助。本宗今日起必须装作灰心丧气,不做挣扎的姿态以消除君上的戒心。并且会常往凌府走动,多多与天籁公主亲近。宗内事务不得不倚仗三位长老操劳费心,弟子多有怨言,千万安抚妥当,避免招致无谓祸害。对君上的人也需要应承隐忍,一切都是为了本宗的将来。”
见她有了方向、主意,又如此镇定自信,夏、冬两位长老也都恢复了信心,这时都由衷作礼领命道“宗主只管放心。”
郑凛然着众人散去时,见秋叶留在最后没走,正要关问,就见秋叶盯着她,突然说了句话道“昨夜,秋叶见到宗主的飞鹰自外归返。”
郑凛然便觉得心里发虚,表面却不动声色的故作不解其意。“秋叶长老的意思是?”
“秋叶以为,宗主大可多多向燕国之人请教大事,但若关系国家大事之类,则不可不防。只是宗主或可不必过于防备,秋叶以为燕国之人对宗主当有诚心。宗主能够得其相助,实属幸事。”秋叶说罢又长身而起,作礼道“秋叶今日酒喝多了,胡言乱语,不敬之处宗主勿怪,请宗主好生休息,告辞。”
郑凛然只觉得双颊火辣滚烫,十分尴尬难堪。但又突然觉得秋叶心细如发,说这番话倒也是一番好意,并且没有为她与北君的事情表示反对。也就没有因为这番话恼羞成怒或心生反感了。
想到如今三位长老都重新归心,充满信心,郑凛然也不再为眼前的局势而忧郁低落。
只是想到要去见凌落,让她有些紧张难堪,不由想起在低山关凌落与北君割袍断义的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