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真是这样,他还就得嘱咐一下他的手下,对那个该死的市长的情妇稍微开恩一点,因为她也算是变相立了功。
舒池只是垂眸盯着眼前的被子,也许是被自己的话惊到,她苍白的脸上,泛起不自然的淡淡的红晕,微微急促的呼吸声也泄露了她心底的悸动。
她这一趟出來,想得很简单,只是以为远离眼前这个人渣禽兽,就可以平安度日。
沒想到,太平年月里她的命运却不太平,一而再再而三的遭遇,让她觉得人生竟然是如此可怖。
而不幸中最大的万幸,就是她危难的时候,还能有人替她摆平这一切。
回想起这几天的曲折,关于香姨的陈年往事,C市被调戏劫持的惊心动魄,拘留所不见阳光的日子,和残忍的被报复……岂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了的。
她不知道大难不死,是不是就必有后福,但有一点她很清楚。
她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凡事不能按未成年人的那套思维來把握自己。
她有原则,但是,在这样的现实面前,她对她的原则却无法再继续下去。
不错,她是恨商裴迪!
但是,说起來,终究也是她自愿的,因为她的弟弟,让她有求于他。但是,这次,她不能不承认,如果沒有商裴迪,她的人生就算勉强下去,也绝对不会再有阳光。
这样的后怕之下,她对商裴迪想说声“谢谢”,但是,她和他相处的日子不长,她还是了解他的。
他救自己,当然不一定就想听这么一句,“谢谢”。
她刚才这样的话,只不过是尝试一下而已。
因为她从來沒有想到即使再和商裴迪见面,会是这样的状况。
在垂眸等待商裴迪的回答的时候,眼睛的余光里,商裴迪眸色幽深,也在仔细地盯着她。
她得承认,这话乍一出现在她的嘴里,是有些不太像她的风格。
难道,她这么说,不妥吗?
她终于等待的不耐烦,抬眸看商裴迪。
后者停止了对舒池的打量,唇角一翘,目光也柔和了许多,黑眸闪了闪,神情却是似笑非笑,“为什么这么说?”
舒池原以为他会不屑,或者淡淡地客气说“沒关系”什么的,就是沒有想到他会这么反问。
但是,这样的反问倒反而符合他的作风,他多疑,不太容易相信别人,善于揣测别人的心理。
所以,自己先降低姿态,他倒疑惑起來了。
他这也是明显让自己承认自己的错误!
舒池不免有些被窥破心事的窘迫,想了想,清亮的眸子对上商裴迪审视的深邃的双眸,“你知道不知道,你很自以为是!”
这话说出來倒符合这个女人的特性。
商裴迪唇角一勾,浓眉向上一挑,好整以暇,“说说看?”
“你不就是想时时刻刻提醒我,我根本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吗?”
“嗯,这回总算聪明了一点。”商裴迪“哧”地一笑,“其实,坦白告诉你,我开始并不打算救你的……”
舒池鼓鼓腮帮子,沒有言语。
心说,你什么还干不出來?
不过,她才不会去接他后面的话,说不定那后面的话会是个陷阱,如果她问为什么,保不齐他又会说出什么古怪的话。
见她不接招,商裴迪也觉得索然无味,他倒是希望这个女人会反问他什么,那么至少在言语上他可以杀杀这个女人的威风。
舒池沉默了一下,手指在被子上轻轻划着圈,幽幽道,“好吧,我早该知道,我应该感谢图哥的……”
“……”
真是岂有此理!
商裴迪突然觉得才几日不见,这个女人仿佛是转了性子,不!是根本像换了个人!
一夕之间,她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沒有了之前的棱角和浑身从里到外那扎手的刺儿,他还真有些不适应。
你看现在,她的神情明明就是想感谢你,临到头了却说出这样的话。
沒有自己,图哥认识她是谁?
但是,再一想,这个女人也不算是不识好歹的。
要知道,为了救她,他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再怎么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他是强龙沒错,但和地头蛇相比,他总要防着点。保镖的那一脚,就给他踢出去了两千万。
当然,这些事都被图哥办得妥妥帖帖,相信对方那个C市的市长也不敢轻举妄动。
话说回來,这个女人本性就不是驯服的人。她刚才能那样说,可以确定不是她的违心之语,这至少也证明她在态度上还是诚恳的,起码应该是认识到了因为她不听图哥的劝告不及时离开C市而导致的不良后果。
总的來说,她是改变了,或者说,正在做着悄悄的改变,或者说,这个女人,并不总是倔强地跟头小毛驴似的。
……
他凝眸于眼前垂眸敛目的舒池,她的神情,在他看來,有着做错事般的孩子气。而那抿紧唇角的侧面,让他突然有一瞬间的恍惚,他似乎看到了另外的一个人。
“既然醒了,也该下去走走了。”他淡然道,随后起身,向外走去。
舒池抬眸的时候,只看到商裴迪挺拔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
她怔怔望着商裴迪消失的方向,第一次,她的心底,突然有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刚才他打量她的时候,她的余光里早已看得一清二楚。
原以为他会因为自己刻意的话而不悦或者发脾气什么的,但是,他沒有,他只是静静地凝视着他,直到刚才,他突然起身离去。
他生气了。
舒池回过神來心底微微叹息。
自己和他就是犯克,连简单的交流都是如此的结果。
兀自发了一会呆,她感觉有些口渴,起身下床。
床头的小柜子上,一个压力壶和一个白色的瓷杯。
受伤的右手沒有办法拿东西,左手笨拙地到了一杯水,一气喝了两杯才觉得舒服了些。
四下打量,一切都是白的,除了沒有消毒水的味道,这里应该是医院,她猜测。
缓步來到窗前,撩起白色羽毛般的轻纱。
落地窗很大,视线也很好,但是,当她的视线落到外面的时候,心底却是因为目及所处而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