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白色的蛆虫内起身，罗玛雪白布满绒毛的脸颊看不出喜怒哀乐。
但此刻，他已经出离了愤怒。
莫名其妙体内丢失了十三分源血，导致没有完美孕育就被迫降生。
出生前的一点点瑕疵，想要在后天弥补，不知道要耗费多少源血，而且还不一定成功。
他现在，只是个早产的畸形儿。
而导致这一切的元凶，就是面前站在的那个该死的侦探。
白色的复眼在框内转动，最后锁定在李长青身上。
罗玛觉得有些古怪。
他依旧没有在李长青身上闻到血的味道。
“这个侦探到底留着什么血？为什么一点气味也没有。”
他俯低身子，向前弯曲的小腿游历，像是蒸汽传动的杠杆。
“砰！”
大理石地砖被跺碎，罗玛箭一般疾驰冲来。
虫鸣激荡。
“啊——”
弗洛罗斯痛苦地抱着脑袋蜷缩在地。
两只洁白的羽翼在罗玛身后展开，丝丝猩红如血管的纹路沿着翅根爬上羽翼。
李长青双臂交叉在胸，抵住了罗玛的右拳，五根手指嵌合的无比完美，骨骼之间没有缝隙，外侧角质层延伸，包裹成了完美的杀人利器。
虫鸣高亢。
罗玛右臂隆起膨胀，再度压缩，脑后的气孔喷出血雾，右拳再度加力。
恐怖的力道推动着李长青向后滑退。
“你的身体构造不符合常理。”李长青双脚嵌入石转，身前留下两条深深的壕沟。
他用只有两人才听得到的声音开口。
“两段发力只见有着明显的间隙。”
“人类！”
罗玛双目喷火，李长青随手抓去火团扔到一旁，刺耳的虫鸣在脑后响起，带着翅膀煽动空气的闷响。
“还没完呢！”
血丝爬上了罗玛的下身，左腿高高扬起，战斧式下劈，砸向李长青头顶。
“砰！”
地面被直接轰出一个凹陷，碎石滚滚，李长青右臂横在头顶。
罗玛煽动翅膀，在空中调整身位，右脚尖端片成刃状，下身一个大回旋，刃面切开空气。
李长青身子微微后仰，脖颈前三寸出被劲风搅碎，罗玛左臂后探藏在双翼之下，再度伸出。
七八条带着幽蓝光泽的触手从他小臂位置弹起，就要绞杀李长青。
李长青脚尖触底，飞速向后退去。
弗洛罗斯趴在地上，面露忧色，虽然李长青的力量超乎他的想象，可和现在就想高等源血主人的罗玛相比，弗洛罗斯看不见胜算在哪儿。
李长青掠过弗洛罗斯身旁，右手一捞，猩红镰刀在手，顺势向前横斩。
十三个孩子的面颊在血雾你徘徊。
砰！
刃面打飞触手，二者间迸射火星。
李长青掂了掂戴里克他们的血化作的镰刀，还挺顺手。
镰刀和罗玛被角质层包裹的四肢接触，眨眼间碰撞了数十次。
李长青且战且退，大片空洞出现在教堂内，像是被炮火犁地。
随着战斗继续，血月下，罗玛体表的血线逐渐爬满他的全身，地上的血渍突然像是活了一般，一个个半人半兽的小孩从中爬了起来。
李长青一个跨步，右手镰刀上挑，轻易隔开其中一个孩子的头颅。
身首分离，血雾溃散，却有一滴圆润的血晶落地。
“你就只是这样吗？”
罗玛张开大口，两根弯曲的尖牙从两腮间露出，他胸口塌陷，张口吐出一团幽蓝色的奥术球体。
李长青挥动镰刀，将奥术当中劈开，奥术能量爆裂，刺耳的哀嚎声响起。
一道道的画面在李长青眼中闪过，那是幽暗的地下室内，一个个半人半兽的孩子被金属铁链拴在床上，痛苦挣扎。
李长青面容舒缓，他对罗玛的组成有了想法。
然而后者并没有给他思考的空间，原本柔嫩的羽翼彻底展开。
罗玛漂浮在空中，猩红的血月在他背后升起，他展开双臂。
体表缠绕的血丝一下子扩大了数倍，像是蛇蟒缠绕，原本灵巧的身段再度变得畸形，像是一团团碎肉组织的结合体。
原本人形大小的罗玛重归十几米的庞大身形。
“李先生，快阻止他！”弗洛罗斯慌急大汉。
“他要净化了！”
“进化？”
然而，出乎弗洛罗斯的预料，李长青非但没有阻止，反而饶有兴趣看着空中膨胀的罗玛。
“李先生！他现在还不是完全体，无论是哪种源血都有自己的生命，刚才罗玛还只是源血的容器，现在他要彻底吞噬源血了！”
弗洛罗斯急啊，他知道李长青很厉害，多半是他的父母就带有极其高等的血液。
但他李长青并不清楚猎人和源血，但他知道啊，作为源血的容器，和吞噬源血，两者之间完全不可能相提并论。
“李先生，在不阻止他就来不及了！”弗洛罗斯撕心裂肺地大喊。
下一秒。
他眼中的光消失了。
血月不见了，最后的月光消弭。
教堂上空破碎的玻璃罩外再也没有一点儿光芒。
“完了。”
弗洛罗斯跌坐在地，脸色灰白。。
血月是梦境和现实的锚点，一旦鬼梦中的血月散去，就意味着，鬼梦的拥有者已经无需要这座梦境了。
一个诡谲的生物缓缓出现在两人头顶。
首先是一根触手落在地上，紧接着六条肌肉健硕的臂膊在罗玛身后张开，宛若千手观音。
他成盘膝姿态从天空中缓缓落下，庄严宝相，身躯洁白，羽翼收拢在身后像是披上一层轻纱，头顶长着无数瘤子，从中裂开，大大小小的复眼在其中打转。
一张脸，三幅面孔，唯一美中不足的就算，最右侧的野兽脸少了几分神韵，像是粗制滥造的泥塑。
“完了。”
弗洛罗斯痛苦的坐在地上，他记得很清楚，当初他还是实习猎人的时候，曾在一处噩梦中遇到过一只完全净化的源血怪兽。
这只源血怪兽以噩梦为食，影响了一整个城市的正常运行。
当他们找到这只怪兽时，整个城市至少有十分之一的人完全睡去。
当时带队的猎人是闪耀徽章，在整个玛格瑞联邦也是叫得出名字的任务，组织过三次圣火猎杀节。
但最终的结果却是，那名闪耀徽章与那怪物同归于尽，同行的三个圣剑猎人只活下来半个，
李先生是强，比他这个黑衣猎人强多了，甚至弗洛罗斯觉得，李长青的实力应该有圣火猎人的层次，但逊色于圣剑猎人。
更别提拥有闪耀徽章的猎人，更何况，李先生不是猎人，他没有足够的血液和克制怪兽的血石武器。
弗洛罗斯闭上了眼睛，准备迎接死亡的到来。
罗玛落地，虽然净化完成，但因为缺少十三个兽血源血，他离最完美的形态终究差了一截，而这一截，确实完美和不完美间，无法跨越的界限。
他要把这一切的愤怒，统统发泄在眼前的侦探上！
“你准备好了吗，人类。你亵渎了伟大存在，耻辱需要用你的血来刷洗！”
“嗯，差不多了。”
李长青将镰刀扔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团刚才从罗玛身上砍下了的触手。
对于罗玛，还有这个梦境，李长青一向是很感兴趣。
在他自己的世界，李长青还没遇到过这种奇特的生物。
通过血液将力量传递出来，因为人类肉体的躯壳限制，将血液的力量一块块分离到实验体体内，培育成熟后。
在梦境中完成全部的搭建。
将本体展现在梦境里，还绕开了现实物质不足以支撑完全形态的缺陷。
“是啊，你的生命的确差不多了。”
罗玛三张面孔狰狞，脑后的六条手臂徐徐张开，身下的触手包围住李长青。
下一秒，瞬间收紧。
“完了。”弗洛罗斯闭上双眼，半蹲在地，临死前他不愿躺在地上等死。
仅存的血液在体内涌动，最后一齐奔向心脏。
作为猎人，宁愿死，他的血也不会成为怪兽的口粮。
“啪叽。”
像是一摊烂泥被人拍在墙上。
令人恐惧的气息消失了。
弗洛罗斯使劲揉了揉眼眶，确信自己没看错后，嘴巴大大张开，久久不可闭合。
李长青拿着白色丝帕擦拭手掌，旁侧教堂墙壁上，一摊烂泥顺着墙沿缓缓滑落。
碎的彻底，像是肥猪跳进绞肉机。
“……李先生”弗洛罗斯嘴唇蠕动。
“这就，结束了？”
“嗯，结束了。”李长青点点头，将粘上血污的手帕扔到一边。
“你可以准备付尾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