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击即中

眼看着各种人影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近……

怎么办?

束手就擒?还是奋力一搏?

情急之下,沈芩拔下头上的木质钝头发钗握在手里,不断深呼吸告诉自己,对峙的时候,谁先开口就会输了气势,所以沉默是最好的选择。

“这瘦巴巴的,也没几两肉,不够分!”

对面一个高壮汉子居高临下地打量沈芩。

沈芩见对方先开口,深吸一口气,尽量声音清晰平稳,不露怯:“你们病的病,饿的饿,还不知道谁吃谁呢。”

“哟嗬,这胆子真大,还敢和我们哥几个说话?”

“兄弟们听听,还不知道谁吃谁呢?哈哈哈……”

“废什么话?老子都快饿昏了,兄弟们上!”

沈芩还没来得及分清人,一个满身烂疮的汉子就摇摇晃晃地扑过来,身形是她的一倍半,一拳当头打来。

沈芩快速估算,能不能保住小命,只有一次机会,必须一击即中!深呼吸……侧转、避开、低头蹲下,手中的木钗狠狠地戳中汉子脚背的穴位,闪避、后退一气呵成。

反击得太突然,栅栏里的人谁也没看清。

“嗷!”满身烂疮的人抱着看似完好的脚,嚎叫着在地上打滚,外露的皮肤稍有刮蹭就鲜血淋漓,没一会儿就滚成了血人。

沈芩握紧木钗,无畏地注视着吃惊不小的人群,提高嗓音:“我提醒过你们!”

“死癞子,赶紧滚!”又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壮汉,没了左臂,粗声粗气地吼完,顺便踢了血人一脚,“连这样的小娘们儿都制不了,你还是不是男人?!”

血人连滚带爬地往栅栏里跑。

“小丫头不要倔,”壮汉大半张脸都被胡子盖住了,一咧嘴露出满口大黄牙,“吃大爷我一拳,然后就舒坦了!”说着就举起罐子大小的拳头打来。

“砰!砰!砰!”连挥三拳,拳拳落空,壮汉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小娘儿们怎么这么快?

沈芩趁着这个空档,手掌当刀,对着壮汉的咽喉用力一击。

壮汉应声倒地,暴睁双眼、捂着喉咙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爆出惊天动地的呛咳,整个人虾米似的蜷在地上,腊黄的脸涨得通红好半晌才憋出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沈芩清了清嗓子:“我吃饱喝足进来的,撑个三五天不是问题;倒是你们,饿的病的等死的,在我这儿占不到什么便宜,伤上加伤,只会死得更快。”

“不如大家都省点力气吧,活着不容易,。”

周围死一般的寂静,仿佛在掂量沈芩说话的份量。

“敢伤我们老大,大伙儿一起上啊!”其他人扑过来。

突然一声唿哨响起,气势汹汹的人互看一眼,又佯佯地退下去,再也没人上前。

沈芩浑身戒备地盯着他们,直到天色彻底暗了,那些人东倒西歪地睡了,才下巴抵着膝盖,思考人生——

二十四小时前,她还是着名三甲医院外科住院医师,值完夜班啃完考试书打算睡到自然醒,没想到然被人掐人中、灌药地弄醒,睁开眼整个世界都变了。

大邺第一医学世家沈家,因赈灾舞弊大罪抄家流放,全家百几十口人,男丁流放到边塞,女眷自尽鸣冤、小的不是吓死就是病死,到最后,她穿到了唯一幸存的、被没入掖庭的沈家嫡女(想死没死成的倒霉鬼)身上,好巧不巧的也叫沈芩。

原主今年刚过及笄礼,如果不是家中变故,应该是被各方求娶媒婆踏破门槛的窈窕淑女,可惜……这样的残酷事实,打破了沈芩“只想混吃等死”的美好愿望。

不仅如此,大约是原主遭遇太过惨烈沉痛,缺失得七零八落的记忆和沈芩融合的瞬间,从未体会过的愤懑、悲痛、哀伤……诸多复杂的情绪把她缠得透不过气来。

拜多年工作经验所赐,沈芩并未沉浸在负面情绪里,很快恢复理智,开始思考“蝼蚁”似的自己如何“苟且偷生”。

思来想去,好像除了等堪比门板的“魏大人”脚伤发作以外,她再也没有其他可以打破残局的机会,她只要等就可以了。

于是,沈芩把自己缩成一团,望着少见的璀璨星空发呆。

忽然一个什么东西撞到了沈芩的脚,又立刻弹开,咕噜噜地滚远。

沈芩吓得她一哆嗦,循声望去隐约看到一个球形……还有一个紧追而去的小小身影,混乱的情绪和脑子弹出一个匪夷所思的念头:玩球的小鬼魂?!

忽然,小鬼魂抱着球形,站在离她五步远的地方,一动不动。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升沈芩后背,真的是见鬼了吗?!

小鬼魂前移一小步,又一动不动。

沈芩蹭的跳起来,捏紧手里的木钗,小鬼魂蹬蹬跑过来,距离两步远又跑远,跑过来跑回去,越靠越近:“……”

扎还是不扎?

沈芩的内心激烈斗争着,忽然,漆黑的疫亭亮起火把,视野大亮,让她清晰地看到小鬼魂扮了个小鬼脸,下一秒,就蹬蹬跑回栅栏里,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芩,上来,快上来!”低哑的吼声响起,在疫亭惹出一片回音,紧接着左边的石墙上放下一个木梯。

沈芩的视线顺着木梯向上,看到大约三层楼高度的石墙面有个小窗,被小鬼魂吓过的大脑运转极快,心中一喜,机会来了!

栅栏里的人都站了起来,齐刷刷地盯着沈芩,视线带着复杂莫变的情绪。

“不麻烦大人了,我在这儿挺好的。”沈芩忍着饿瘪的肚子,回答的嗓音不高,但很清晰。

“还不快滚上来?!”皂吏怒了,“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沈芩微微一笑:“魏大人不太好吗?”

皂吏一怔:“还楞着干什么?”

沈芩慢条斯理地爬上木梯,盯着打算下狠手的皂吏,又慢吞吞地加了一句:“大人,魏大人还等着我的吧?到时候……”

皂吏伸出的手就这么生生地停在半空,用力一推沈芩:“铐上,走!”

一副重枷牢牢锁住沈芩,被皂吏连拖带拽地向前走。

饶是沈芩记忆力惊人,但在掖庭完全相同的重重大门小门、墙、阶梯之间来回穿梭以后,很快失去了方向感。

就在沈芩以为要累死的时候,突然听到魏大人高亢洪亮的哀嚎声,像一针强心剂,立刻振奋了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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