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沈家有什么?

“我们先四处看看,”钟云疏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地慢慢走,用极低的音量对沈芩说,“回去再说。”

沈芩求之不得,她从进入沈家开始,就处于思绪不宁、思绪纷乱的状态,连集中精神都不行。

沈石松从太医到太医院院判的几十年里,只置办了一个两进的宅子,然后在永安城城郊有几处大屋充当药材库房,在荒野树林里还有几个采药用的木屋。

又因为沈石松并不纳妾,所以沈家人口相对单薄,两进的宅子完全够用,还能腾挪出一部分,用来放置药材和器物。

沈芩和钟云疏,一前一后地走,各看各的,并不说话,只是偶尔眼神交汇又移开,不多时就走了个遍。

钟云疏若有所思,沉默许久,才对沈芩说:“为何不进自己的屋子看看?”

沈芩下意识地摇头,不知道为什么,她一走近屋子就全身不对劲,更别提进去了。这屋子发生过什么事?

不对!

事到如今,越是排斥、越是躲避的事情,越可能暗藏玄机,越要弄明白。

沈芩猛地转身,径直向二进的屋子走去。

钟云疏一眼就看出沈芩的不寻常,立刻跟上。

沈芩站在屋子前,有些恍忽。

屋顶瓦片破的破,掉的掉,不知道何时长出的枯草随风摇曳,花窗糊的纸全破了,墙面斑驳,还有几个地方墙都破了,在阳光下可以清楚看到屋内舞动的微尘,隐约闻到说不出来的气味。

夜深人静的时候,太像一座鬼屋。

沈芩从双肩包里取出口罩手套,戴上后眯着眼睛,强忍着快要晕厥的头疼,轻轻推开摇摇欲坠的门。

吱呀喀喀喀……开门声让人碜得慌。

沈芩等了一会儿,确定门不会掉下来,才慢慢伸出右脚,以极轻的力道踩在里面。

钟云疏不太明白,沈芩为何会如此小心?生怕屋子把她吞进去似的。

可是,当沈芩跨进右脚再进左脚,身体和神经紧绷到了极点,屏住呼吸等了好一会儿,却什么都没发生。

神经过敏?

不对,她已经有了原主所有的记忆,怎么还会有这种莫名其妙的直觉出来?

然而,再走进两步,站在破了铜镜前,沈芩的紧张陡然变成了悲愤难平,不止铜镜,装饰精美的衣柜、屏风、地榻……面目全非,成堆的医书被扔得到处都是,认真写下的学医札记被当成废纸丢了一地,呼吸间,都能感觉到充斥四周的微尘。

沈芩蹲下来,拂去一本又一本纸页上的灰尘,再珍宝似的装进双肩包里,没多久,背包就沉得坠人肩膀。

钟云疏看她孤零零的、缩得小小一团、慢慢收拾,想上前帮忙却被拒绝,只能把她的双肩包提在手里,轻叹一声:“这个背包装不下,还有我的。”

直到两人的背包都塞满了,沈芩才把屋里的书纸收拾完,离开时,依依不舍地一步三回头。

钟云疏一手提两个背包,一手拍了拍沈芩,眼中满是疼惜,却什么也没说。沈芩还有流放的亲人可以盼,他……除了她,已经没什么可盼的了。

沈芩刚想问什么,被他一个眼色制止。

上马,打道回雷宅时,天色已经晚了。

雷夫人正在花厅等人,见他俩回来,立刻长舒一口气,吩咐彩云,赶紧让厨房传菜。

钟云疏和沈芩上前行礼,然后落座,吃上了难得一顿安稳的晚饭,没有人催着动身,也没有一堆又一堆的事情等着解决。

雷夫人经过沈芩的加强版食疗方,再加上每日三次的运动疗法,整个人的精神面貌大为改观。

每天照看清儿,教说话,教认字认物,还能抱着走一段,别提多高兴了。

所以,她打心眼里喜欢沈芩,恨不得自己也有这么个女儿,本想提议收成义女,雷宅又快改回雷府了,树大也可以庇护她。

可是再一想,沈芩有家人,而且钟云疏已经是义子,她再成义女的话,他俩就是名义上的兄妹了,思来想去,还是作罢。

雷夫人越看他俩的相处,就越欢喜,也顾不上当灯笼这件事情,问:“芩儿,你就住在这儿吧,听鸣儿说,掖庭现在人手齐全,又没疫病作祟,医监就清闲了。”

“……”沈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又不能扫了雷夫人的兴致,就应下,“雷姨,反正我现在休沐,就在这儿麻烦您了。”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雷夫人不乐意了,“都叫雷姨了,还这么见外?什么麻烦不麻烦的?!”

“雷姨,”沈芩立刻改口,“我错了,我准备留在这儿骗吃骗喝,一直到你嫌我烦为止。”

“噗哧!”雷夫人乐了,“你这孩子真是!”又一次叹气,为什么自己没有女儿。

下一秒,雷夫人就看到钟云疏有意无意地注视沈芩,还叹了第五次气。

好吧好吧,别在这儿惹人嫌了。

“我老婆子乏了,回屋去了,你们在这儿再坐一会儿,彩云,我们走。”雷夫人被彩云挽着,离开了花厅。

女使们撤走吃食和食具,彩云出去后,又把门带上。

沈芩立刻开口:“是不是还有人监视沈家?”

钟云疏点头:“所以,我让你不要说话,回来再说。”

沈芩百思不得其解:“萧瑾都已经关在天牢了,为何还有人盯着?”

钟云疏沉着又从容地解释:“从沈家查抄那日开始,监视就从未停过,包括我在掖庭的那段时间也是一样,雷鸣说,每天至少三拨人在。”

“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日夜不间断地监视,是耗费巨大的事情。而且那些人,武力不弱,都是好手。”

“为什么呢?都已经破成那样了!”

“两种可能,一,他们笃定沈家有巨额财富,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二,沈家藏着他们急需的东西,可能是极具威胁性的、也可能是极具诱惑力的。”

“你家,有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么?”

钟云疏假设完,等着沈芩回答。

沈芩托着下巴、差点栽在矮几上:“我家有巨额财富?价值连城的东西?我怎么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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