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结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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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宴霄弯起眼眸:“今夜大皇子府上会查抄出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姜藏月倒了那一碗猪血在花盆里,淡声:“这份证据是殿下答应我的条件,眼下这便算出尔反尔?”

“殿下欠我一件事。”

“好。”或许是方才解决了一件事,他说话的语调都带着一种不紧不慢之感,莫名多了份悠闲的错觉。

眼下便算是跟纪烨煜彻底反目成仇,但好在芙蓉还在他府上。

今夜之事应该还有华贵妃的手笔,譬如那看见在梧桐树下埋东西的宫婢。

纪宴霄重新泡起了茶,随即轻笑开口,只道:“如今这安乐殿让人安插成筛子了。”

姜藏月凝眸望着手中茶盏,说:“先留着,此刻不适合做什么。”

手中的余温逐渐消散,留着才不会让人狗急跳墙。

今夜不过是开始。

梧桐树下埋的朱红色盒子只是一个托词罢了,所谓血经不过平日里抄剩下的佛经糊弄过去。

纪烨煜只想着将罪名栽赃在纪宴霄头上,待瞧见盒子里不是他期许的某种东西,便也不会再细看。

而纪鸿羽不过是想看今夜之事大皇子会有什么样的说辞,至于罪名在谁的身上他也不是那么在意,且暗刑司陈滨先前吃过几次亏,更不会轻易淌了这趟浑水。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但纪烨煜今夜贪污受贿的证据必定会从他府上查抄出来。

待几案被收拾干净以后,他便寻来了笔,当真在纸上开始誊抄起佛经来。

姜藏月目光落在他身上:“殿下誊抄佛经做什么?”

纪宴霄手中动作未停,只是含笑:“自然是给姜姑娘补上。”

姜藏月目光落在那佛经上,垂眸:“不必。”

廊檐下的雨霖铃传来簌簌响声,此时风雨夹杂飘雪渺渺落了下来,须臾就凝结在殿外枯枝上。

几缕微寒的风掠进来,遇上暖气便消了寒意。

“姜姑娘。”坐在几案前的青年执笔,侧颜在灯烛昏黄光晕中更如白玉,眉睫掩光:“推诚而不欺诈,守信而不疑虚。”

“人无忠信不可立于世。”

姜藏月眸子微顿。

这是她最初教导纪宴霄说过的话。

无论是人情还是性命,因果相连总会一报还一报,但这些话要看是对什么人,对内还是对外。

纪宴霄倒是都还记得。

姜藏月目光再度落在他誊抄的佛经纸上,在几案另外一侧坐下来,声音平缓,如珠玉滚落。

“一百八十三张。”

纪宴霄颔首:“记得。”

他浅笑:“我还欠姜姑娘一件事。”

“两件事并不能混为一谈。”

“那便是了。”纪宴霄眉眼温柔,脾气极好将誊抄好的一张佛经放在她面前。

姜藏月接过纸张,他做事和他的人一般,总归明面上瞧上去看不见分毫锋芒。

她找来檀木盒子将佛经放进去,又推到他面前,言语清冷:“还差一百八十二张,殿下今夜不用睡了。”

“那便不睡。”纪宴霄神色温和平静:“姜姑娘做事总是这样严格。”

姜藏月眼不离案,说:“今夜之后,殿下对圣上忠心不二的名声该传扬出去了。”

纪宴霄继续誊抄:“今夜之后,安乐殿女使拼死护主的名声也该传扬出去了。”

两人言语往来,竟是谁都没占到便宜半分,姜藏月周身气息更冷了一些。

誊抄佛经最忌讳心不诚,姜藏月既然允了他誊抄佛经归还,自然不会再说什么。

“姜姑娘似乎跟暗刑司的陈滨很熟络?”誊抄之余青年也不忘说上两句,今夜倒是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不熟。”

这样的感觉少有,却很有趣。

书房里只有两人,相对而坐。

屏风绘着山水红蕉,两人身影隐约可见,窗外是纷扬不绝的大雪,窗内几案上红泥小炉,热气氤氲。

两人之间的氛围便如湖上清风,透着捉摸不定。

姜藏月偶尔眸子落在他身上。

青年修长手指徐徐在纸张上游动,偶尔停顿片刻,便再次落笔,有时镇纸未压到的地方,他便用指尖按了按,无端多了几分风清月朗的气质。

他的手很瘦,骨节分明且修长,偏生掌心间没有半分血色。

“姜姑娘在想什么?”他含笑抬眸。

姜藏月收回目光:“誊抄佛经非一日之功,奴婢告退。”

这双毫无血色的手有时会让她想到幼时的自己。

那时候她爱挑食,娘亲每每到了饭点最是头疼,总是想方设法让她多吃些。

娘亲告诉她,小孩子挑食是长不高的,不仅长不高人还会瘦成竹竿,到时候风一吹就刮跑了。

但纪宴霄应该与她不同,他没得选。

不过这跟她没什么关系。

纪宴霄确实在认认真真誊抄佛经,她本要离开,他却说今夜兴许能钓大鱼。

姜藏月顿了顿。

她垂眸抿茶:“殿下的字迹着实说不上好看。”

这么些年,除了稚子她未曾见过比他写字更难看的人。纪宴霄誊抄佛经的字迹跟稚子无甚差别。

“不好看?”纪宴霄浅弯唇角,眉眼若春风拨雪:“不好看才是对的。”

“这字迹殿下还要在朝堂中展示?”

“只能写成这个样子。”

须臾间,他抬眸叹息:“未曾学到姜姑娘一星半点,姜姑娘以后可别说出去。”

“免得惹人笑话。”

他眉眼舒展开来,指尖摩挲着誊抄好的佛经。

姜藏月看着又一张佛经放进盒中。

她确实没想到纪宴霄能这么坦然承认,平日里只注意到他爱看书,却很少落笔,原来是这个原因。

姜藏月抬起眼睫,语气里没什么情绪:“字迹也是很好的把柄。”

“若殿下不能将自己的狐狸尾巴藏好,将来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姜姑娘会教我么?”灯烛摇曳间,传来纪宴霄的声音,温润至极,只是单纯在问她这个问题。

寂静的夜,只剩下他的声音。

良久以后,纪宴霄弯起眼眸:“不教也无妨。”

姜藏月眼眸漆黑沉静。

纪宴霄如今已经坐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虽说内力比不上,可脑子却极是好用。甚至每一步都是算计。

她是无心无情的小人,能够与她以利而合的纪宴霄自然是同样的人。

思忖间,书房外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姜藏月出去了一趟,从刺客身上摘下一枚玉佩。

姜藏月眸色渐深:“是太子的人,这是第二次。”

“当真是安乐殿做不得自己的主,刺客一波接一波来。”纪宴霄将又一张佛经放在盒中,温柔的眉眼带着隐隐的危险。

待下一张佛经誊抄错了字,他又是长长叹息一声。

姜藏月眸子落在字迹上。

雪白纸张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像是字与笔画分了家。不见同心协力,只见分崩离析。

姜藏月看着认真誊抄的青年,却觉得有这样隐忍坚韧的性子,纪宴霄还会有什么事情做不好。

他似乎还想要接着誊抄,又怕再毁了一张纸,遂含笑瞧着姜藏月:“姜姑娘能为我写上一字么?”

姜藏月神情淡淡:“可以。”

青衣少女走至他身旁,依言落下一笔,他轻叹:“当真是好字。”

下一刻纪宴霄神色轻松出声:“户部的账已经被都察院御史仲无查过一次了,不过却是不曾有什么收获,便也只能是糊弄着,皇城里说是瑞雪兆丰年,但州城不少地方除却水患已经有了雪灾。”

“大雪封路,山石滚落,幽州有一个村子被雪崩掩埋了,皇城里暂时无人知晓,兴许是有人知晓不过隐瞒了下来,因为皇家别院就在幽州。”

“幽州若快马上京,也不过一日罢了。”

姜藏月抿了口茶,那么显而易见,压下这件事的是太子。

“太子今夜再度刺杀,可是因为你知道了幽州之事?”

“是,毕竟现在是我接受修筑河堤这炽手可热的差事,却又不肯接受太子的拉拢。”纪宴霄誊抄的手未停:“我之前去过一趟幽州考察地形,约莫是害怕雪灾东窗事发,所以想着杀人灭口。”

“不过昨日又一处村子被掩埋,事情藏不住了。”纪宴霄将事情明明白白说了出来:“是以明日在朝堂之上这件事会爆出来,连带今夜大皇子贪污受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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