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初九日,一大早,高攀便带着自己的官凭,来到了吏部衙门报道。
今日,是他回京后,正式进入升官的程序,在吏部衙门里,高攀没有过多久,就顺利拿到了自己新的官凭:户部东山清吏司六房主事。
能够破格提拔的人,吏部的人自然不敢怠慢,而且高攀的大名,现在已经被众人知晓。
能够被首辅董平章极力推举之人,又是新党的新贵,吏部的人,不敢太刁难高攀了。
可拿着官凭,来到了户部,准备上任时,高攀便遇到了冷待。
他的顶头上司,是户部东山清吏司的郎中王治普,再上头是户部的左右侍郎,户部长官便是户部尚书,也是辅政阁老之一的何灿濂。
按理来说,他自然无法见到阁老尚书的,可他去户部上任,却没有一个人接待他。
王治普告诉高攀,必须要去见了侍郎大人,才算正式任命文书,否则,去他那里,也是无用。
高攀便又只好去见户部的右侍郎王学清,而东山司的郎中正好也姓王,让高攀瞬间就想起了济州王家。
作为千年世家,虽然已经没有此前那么显耀了,可现在的王家,再朝堂上任职的子弟,依旧很多。
王学清作为王家本家嫡支的人,高攀知道,他肯定是极力反对新政的。
否则,当时在东山时,也不会是王家撑头了。
故此,高攀倒是做好了万全的心理准备,他知道王治普只是开胃菜,真正刁难他的,将是这个右侍郎王学清。
正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和王学清比起来,高攀根本无法和他对抗,可高攀也不是任由人拿捏的,心里想着,若是想针对他,那不妨来碰一碰。
带着异样的心思,高攀来到了王学清所在的办公房内,看到了正在努力处理文书的王学清,恭敬行礼:
“下官新任东山司主事高攀,参见侍郎大人!”
王学清听后,就当做没听到一样,依旧在看着自己的文书。
高攀见此,早有准备,直接走到了王学清面前,唰地将他手中的文书抢走。
这让王学清大怒:
“放肆!你是何人?竟然敢来抢本官文书?来人,将此人拉下去,交给刑部审查!”
高攀却将自己的官凭,以及吏部的任职文书扔在了王学清的办公桌上,淡然地说道:
“下官已经说明了来历,侍郎大人明知我来了,却依旧装作听不懂?”
王学清见此,满脸震怒,颤抖着身子看着高攀:
“高攀,你大胆子!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说话间,已经有小吏跑了进来,准备将高攀拿下。
高攀则回头看了看这些小吏,随即又看着王学清,接着淡然说道:
“侍郎大人,你可看清楚了,这是下官的官凭,还有吏部文选司的任职文书,如果侍郎大人,觉得下官冒犯,尽管拿了下官去刑部审查!”
王学清听了这话后,满脸狰狞,额头上也暴起了青筋,似乎想要当场杀了高攀一般。
可随后没多久,王学清竟然冷静了一来,挥了挥手,让屋中小吏都退了下去,又冷冷地说道:
“高攀,别以为你有首辅大人的撑腰,就可以无法无天,本官告诉你,在官场上,就得按官场规矩来,走错一步,你将万劫不复。”
高攀见此,内心冷哼一声,眼下旧党和新党已经形同水火,双方早就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了。
高攀知道董平章为何让自己来户部任职,就是为了将户部给捅穿。
新政涉及到了的国库盈亏,自然需要掌握在新党的手中,故此,高攀早就没有打算按照常理来出牌。
否则,他这个小小的主事,根本就不够看的,他要做的就是将户部的遮羞布给扯下来,让董平章掌控户部,如此一来,新党的话语权才会更重。
王学清还以为可以像以前一样,给高攀一个下马威,却不知,高攀根本就没打算跟他好声好气地面对面对话。
“侍郎大人,你说的官场规矩中,下官可有任何一处没做到?还是说,下官拿了你的文书,以下犯上了?”
既然已经到了撕破脸皮的时候,高攀根本就不用顾及什么,赤果果地挑衅道。
这让原本已经冷静下来的王学清怒不可遏:
“混账!你既然知道,那就是没把本官放在眼里,本官会记住你的。”
高攀却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
“侍郎大人即便不记住下官,此后也会记住的,还请侍郎大人在下官任职文书上盖印,下官也好下去办公。”
王学清见此,满脸的怒容,直盯盯地看着高攀,过了许久,这才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以,不过,你此后可得小心些了,莫要落在本官手中,本官第一个不饶你!”
对于王学清的宣战,高攀很是平静地回道:
“大人尽管放马过来,下官接着就是,同时下官也提醒侍郎大人你,莫以为我高攀只是来镀金的,最好是收起以前的性子,别当时被下官一个小小主事给掀翻在地可就不好了!”
听到高攀不仅没有畏惧之心,反而以十分挑衅的姿态,在警告自己,这让王学清险些忍不住,当场对高攀动手。
好在他还是忍住了,没有动手,只是在高攀的任职文书上,重重地盖上了自己的官印后,便指着门口说道:
“滚吧,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高攀见此,拿起自己的官凭和任职文书,恭敬地给王学清行了一礼:
“多谢侍郎大人的承认,下官这就滚!”
说着,高攀便潇洒地转身而去,似乎对王学清的讥讽,根本不放在眼里。
再看看眼下没了一点风度的王学清,和高攀比起来,可谓是高下立判,让王学清看着高攀离开的背影,恨恨地将桌上的文书都给推倒在地上。
高攀自然明白,如果按照常理来办事,他多半会被王学清晾上半日,如果他忍不住发怒,反而会让王学清抓住把柄。
如果他老老实实的等待,此后他也就不用开展工作了,直接任劳任怨替旧党办事就行了。
故此,高攀知道,自己唯有直接去冒犯王学清,才会打破这种固有的常理。
高攀有吏部文书在,如果上任第一天,就被王学清派人拿下,那就是在打吏部的脸,更是在质疑董平章和天丰皇帝?
这便是高攀的底气所在,他吃定了王学清不敢真的第一天就对他如何,所以才如此的肆无忌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