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立誓幡前、清白分明

一个个头颅滚落到人群中,扭曲的表情,恐惧的眼神,仿佛是见到了无法形容的魔神。

西麻山的弟子什么也不敢做,连动弹也不敢,只恐稍有动作,就被那杀星看重,当场揪出去枭首,以儆效尤。

宫梦弼从一边杀到另一边,杀得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殿前石台被鲜血染得通红,那些弟子跪在血泊当中,浑身都在战栗。

咔嚓。

最后一个头颅掉下去,宫梦弼哀叹道:“这都是我西麻山中流砥柱,本该安心问道,继承前人福荫、为后人开辟道路,却一个个都走入歧途。”

他言语中深切的痛惜和悲哀让人脊柱发麻,说出这话的,应该是一心为了宗门的德高望重的长辈,应该是关切晚辈、施以谆谆教诲的和善之人。

眼前的马庆吉确实是个一心为了宗门考虑的长辈,但施展的手段,却让人四肢百骸都在发寒。

西麻山的弟子并非没有见过死亡,他们中的大多数,杀人夺魂的手段都相当成熟。只是当地位转换,当他们眼中无法战胜的师门长辈如同凡人一样被杀死,当他们成了待宰的羔羊,他们的恐惧终于被唤醒了。

宫梦弼的目光从这些被枭首的长老中抬起来,看向西麻山的弟子。

西麻山的弟子再也忍受不住,哭嚎起来:“师祖饶命!弟子再也不敢了!”wutu.org 螃蟹小说网

“求老祖绕过弟子一命!”

宫梦弼道:“将炼制了阴魂幡的都押上来!”

“师祖!饶命啊!”

一个个西麻山弟子被鬼仙押上前来,他们尖锐的哭嚎声在殿前盘旋,惨叫和不甘交织在一起。

但宫梦弼的心无比冷硬,不为所动。

宫梦弼站在他们面前,道:“仙字,尚且不离人。你们枉顾修行之道,伤天害命、杀人夺魂,当诛!”

他一剑一剑杀过去,冰冷的鲜血在石阶上蜿蜒,那些惨叫和不甘、愤怒和仇恨尽数在他剑下烟消云散,成了一场空。

殿前西麻山的弟子十去其七,只有最后三成匍匐着,浑身抖如筛糠。

西麻山殿前的石台上已经被血沁入,石缝里都是鲜红的颜色。

宫梦弼道:“都给我抬起头看着!睁大眼睛看着!”

这些西麻山的弟子只能抬起头看着那些滚落的头颅,那之中有他们的师门长辈,有他们的同门师兄弟,往日里有多作威作福,有多凶悍狠厉,如今都成了一场空。

宫梦弼道:“若是一个个算下去,你们也都该死。只是我今日已经诛了首恶,也除了凶顽,就给你们一个活路。”

“多谢师祖饶命!”

宫梦弼将百魂幡立在血泊之中,刺鼻的血腥味如同梦魇一般萦绕在人的心头,将成为他们此生都挥之不去的景象。

“都上前来,给我跪下。”

西麻山侥幸活下来的弟子颤颤巍巍的走到百魂幡下,那些仆役、侍从也跟着走上前来,跪在百魂幡下。

“我要你们对此幡盟誓,洗心革面、痛改前非、不再作恶,否则将受此幡夺魂之厄,受天诛地灭之刑!”宫梦弼冷漠道。

这些弟子哪里敢违背,纷纷对着百魂幡发下恶毒的誓言。

宫梦弼幽幽道:“你们今日所发誓言,往后但有违背,必将应验。”

百魂幡散发着散散的辉光,上面凝固的血液像是活了一样,在幡面上凝聚成怪异的咒文。

以誓言为约,宫梦弼轻而易举收摄了他们的气机,下了咒法。

往后,若是不知悔改,咒法便会发作,让他们应誓而亡。

这些弟子拜倒在宫梦弼脚下,道:“弟子不敢。”

宫梦弼道:“把他们尸身收敛了,好好安葬吧。”

宫梦弼转身走入大殿之中,看着大殿之中富丽堂皇的金玉装饰,轻轻叹了一口气。

片刻之后,西麻山唯一一个活着的长老也走进殿中,看着宫梦弼坐在云台之上假寐,便跪在他面前,道:“师祖,已经将他们的尸身安葬了。”

宫梦弼睁开眼睛看向他,问道:“你可知我为何留你一命?”

那唯一活着的长老脸上露出落寞来,道:“弟子不知。”

宫梦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道:“因为只有你勉勉强强算得上西麻山的门人,难得你在西麻山当中,还能洁身自好,没有染上一身杀孽。你怪我吗?”

那长老垂泪道:“我早知他们会有今日,今日师祖不肃清纲纪,改日他们闯出祸来,只会令西麻山承受灭顶之灾。”

宫梦弼点了点头,道:“你叫什么名字,又在山中做什么事?”

那长老道:“弟子邱云,以前在山上管药田,后来药田要以生魂灌溉,便闭关清修去了,什么也没有管。”

宫梦弼点了点头:“以后西麻山就由你来管。我虽杀了一批孽障,但这剩下的弟子之中,有一些天资不错、禀性尚可的,可以用心培养,还有些恶性难驯的,需要你以雷霆手段来管束。”

邱云道:“弟子遵命。”

宫梦弼道:“从善如登,从恶如崩。以后还要你多费心了。”

邱云从大殿之中走出来,阳光落在他身上,才让他身上略微生起一丝温暖,缓解了他从骨髓里生出来的恐惧和寒意。

那些弟子和仆役在洗刷殿前石台上的血迹,但根本冲洗不干净。石缝里沁着的暗红的血迹已经凝固,再多的水也洗不干净。

西麻山弟子、仆役都在做事情,没有人在说话,仿佛魂魄也随着师祖的辣手一同被摧毁了。

邱云这样的长老尚且不能自持,何况那些小辈,甚至半只脚还没有踏进门的普通人。

但经此一难,西麻山也算是同过去的事情分割开来,没有在邪道越陷越深。

邱云是个难得清醒的人,只是活在西麻山,越是清醒越是痛苦。他既没有办法改变,也没有办法脱身。

一边是自己的同门、师长,养育教导了自己,一边是心慕正道、知晓利害。

他除了闭关清修,再也没有别的法子。

只是如今,反倒如同茫茫大雪落下来,一切都清白分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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