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毛满意:“咱们说好的,不能给你阿娘阿爹知道,要是他们知道了,就不肯我住你家了。”
孔婵娟不解,“为什么,小毛你这么好。”
毛鬼神忧愁,是啊,为什么呢?
它明明这么好,还那么能干,为什么大家伙儿都怕着它呢?它又会往家里搬粮,又会往家里捞财运.....要说它有什么不好的地方,那也只是它容易不喜欢一个家罢了。
人类,他们不是也一样喜欢喜新厌旧吗?
它只是犯了人类都会犯的错罢了!
小毛愁大苦深,“放心,我会喜欢你久一点的。”
“哪天不喜欢你了,我也不捉弄你。”
孔婵娟瞪大眼:??
......
夜愈发的深了,饶是孔婵娟欢喜自己有了个小神仙,浓浓的睡意上来,眼皮上下打着磕绊,她也撑不住了。
“小毛,我要睡觉了,咱们明天再一起玩儿。”
孔婵娟嘟囔的和小毛说了一声,拥着被褥就沉沉的睡了去。
毛鬼神可不会发困,夜里正是它们灵活又大显身手的时候。
小毛瞧了瞧,身影倏忽的化作一团黑雾,裹着那顶羊皮毡帽就从窗棂处一路往外飘忽而去。
出了屋门,它也不好好走路,只贴着墙角根一路往前。
......
“梆,梆梆!”
“三更天,鸣锣通知,平安无事。”wutu.org 螃蟹小说网
一慢两快的铜锣声响起,闷闷又幽远,锣面微震,铜锣声穿透夜色,传得很远。
顾昭鬼道里一进一出,身影熟稔的在靖州城的街道里飘忽而过,见没什么旁的动静,她再一抬脚,身影出现在甜水巷的巷口。
月光倾泻而下,暮冬早春时节,春寒料峭,寒风吹来,扎着绸带的山楂老树摇摇摆摆,下头一方老井突突的有清冽井水冒出。
顾昭压了压声音,“小井姑娘?谢公子?”
倏忽的,树摇摆得更厉害了,老井里的水冒出大泡泡,井水一路蜿蜒至下头的小潭中,哗啦啦的作响。
接着一阵水雾起,待水雾淡去,一个扎着葫芦髻,上头坠着两个小葫芦的姑娘俏生生的立在那儿。
“顾道友。”
顾昭笑了笑,“小井姑娘。”
小井抬脚到老树旁边,用力的拍了拍,“树弟,快点快点,顾道友唤你了。”
只见老树褐色的树身抖了抖,就像是伸了个大懒腰一样,接着,大树干里走出一位着青色儒衣,做书生郎打扮的青年。
谢树棣拱手,“劳顾道友久等了。”
小井揪了揪他脑袋上那褐色的木藤,数落道。
“就你磨磨蹭蹭。”
谢树棣羞赧,这,他总要瞧瞧自己是否形容不雅,整整衣裳,再理理头发,见客人,总得花点时间拾掇拾掇啊。
“臭美!”小井脸颊子鼓了鼓。
不愧是常年相伴的伙伴,她一下就领会了谢树棣的未言之语。
顾昭笑吟吟,“是我夜里叨扰了。”
小井和谢树棣两人都看了过来,小井面上带着好奇。
“顾道友可是有事?”
“是,今儿来,我是想同谢公子说个事儿。”
顾昭顿了顿,紧着就将她在泰安村遇到五趾猪的事情说了说,末了叹道。
“那时,它不甘的吼着它送出了大半家业,按照许诺,该是它得那福荫骨,旁人代它受这罪孽的猪胎,我心里惊诧,就化了它的鬼炁。”
“因为我修行的功法有几分特殊,在化鬼炁之时,我能瞧见它的记忆,因此,我瞧到了那五趾猪残留的前世记忆......”
顾昭停顿了片刻,目光落在谢树棣的面上,继续道。
“在那记忆片段里,我瞧到了谢公子你的身影,确切的说,是谢公子你的上一世。”
“我?”谢树棣指了指自己,惊讶不已。
小井也是好奇的看了看顾昭,又看了看谢树棣。
“树弟的上一辈子?”
顾昭点头,“嗯,那五趾猪上一世唤做谢树棠,谢公子你上一世也是唤做谢树棣,你们是同一位太爷的堂亲。”
谢树棣怔楞。
谢树棠,谢树棣......棠棣之花,兄弟情谊......
听到名字的这一瞬间,他好像听到有人谆谆的说着,你们是棠棣之花,莫说骨子里,就是连那名儿都映衬着兄弟情谊。
转而,又好似有人在耳朵旁癫狂的笑着,“棠棣之花......兄弟情谊,笑话,笑话!天大的笑话!哈哈哈......”
第118章 (捉虫)
那声音太癫狂,里头有着怨憎,愤懑......还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决绝。
强烈的情感穿透了时空,宛若有什么沉寂被唤醒,倏忽的在水底咆哮而起,卷起千层万层的波浪拍来。
海浪下头,谢树棣惊惶着要被淹灭。
他扶着头,脑袋瓜晃了晃,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的心悸,忍不住伸手拽了拽,拾掇得一丝不苟的青色儒衣被抓皱。
小井和顾昭连忙看了过去。
只见那指骨分明的手俨然已经有青筋跳起。
谢树棣眉头紧锁,似有痛苦之色。
“树弟,你没事吧。”小井有些不放心。
顾昭也担心不已,“谢公子?”
谢树棣缓了缓心神,好半晌才扯了个笑,声音有些气弱。
“我没事,小井和顾道友不要担心。”
“怎么能不担心?你的脸色难看死了。”小井快言快语。
她掐了道手诀,紧着就有一团清冽的水炁笼上谢树棣,井灵属水,树妖属木。
水润泽发,万木青翠。
不消片刻,谢树棣的面色好看了一些。
顾昭也跟着点头,“谢公子,是我唐突了。”
只是听一个谢树棠的名字,他的反应就这般大,顾昭忍不住想,也许过去了的事儿就应该让它过去。
这一世,他做一个温文尔雅又脾气好好的山楂树树妖,和小井姑娘一起做凡人娃娃的契亲,热热闹闹又鲜活。
这样的日子也是不错的。
顾昭的视线落在谢树棣发上垂下的褐色木藤,上头隐隐有暗华延伸至老树中。
至于这地缚灵的束缚,寻寻看,说不得还有旁的解决方法。
谢树棣笑了笑,脸色虽然还有些苍白,不过,里头却有着洒脱和坚定。
“顾道友的好意,我又怎会不知?”
他的视线同样落在自己发上垂下的褐色木藤,视线顺着暗华探向那栖身的老树。
只见一阵风来,树摇影动。
谢树棣喟叹,“我已经被牵绊很久了,前尘往事,既然有了线索,也该是时候做个了结了。”
小井轻声,“树弟。”
谢树棣笑了笑,温和的笑容里有着安抚之意,他继而看向顾昭,虽然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
“顾道友,前世,我是被那谢树棠害死的吗?”
顾昭点头,“虽然没有在他的记忆里瞧见他害谢公子的那一幕,不过,从他那只言片语中窥视,应该是他害了谢公子。”
她顿了顿,继续道。
“为的是谢公子的福荫骨。”
谢树棣重复,“福荫骨?”
顾昭点头:“是。”
“在相面之术中,有一句话叫做头有异骨,必有天相,福荫骨是三十八种贵骨中的一种,有福荫骨的人,顶骨高隆宛若伏龟,得祖上荫蒙,是天生的富贵命。”
“谢公子您前一世是一位仁心仁德的大夫,手中活命无数,许多百姓都念着你的好,如此积累福德,所以,下一世,你本该是富贵命的命格。”
谢树棣一击掌,兴致颇高的对旁边的小井笑道。
“瞧,我就说我上一辈子应该是个大夫!”
小井也来了兴致,她让谢树棣弯了弯腰,伸手去摸了摸他的顶骨,嘴里嘟囔道。
“福荫骨?天生的富贵命?那我可得也沾沾喜气。”
谢树棣好脾气,小井摸乱那发髻他也没有生气。
“哎!我哪里有什么福荫骨?你没听顾道友说了么,要下一世投胎了才有,我这可不算投胎。”
他都知道了,他是残魂附着山楂树,心有怨恨的地缚灵,机缘巧合得塑生灵,以树妖的形态重新开始的。
“成吧。”小井有些遗憾的收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