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客气。”
这可是它手下的大宫女嘞!
比虾兵蟹将还重要呢!
它八郎可是很有同僚情谊的。
竹篙蘸了蘸水面,漾开一层层涟漪。
这片水域又宽又深,竹篙已经够不到下头的砂土了,顾昭收了竹篙,问道。
“对了,八郎,你刚才去哪里了?”
“我去拿这个了。”随着话落,一个蚌壳出现在大鳖头上。
八郎顶了顶头上的蚌壳,招呼冯丹娘,道。
“走吧,咱们该回去了,方才我还听到龙太子小龙女缠着龙君寻你呢。”
顾昭瞧了过去。
那是一个空的河蚌壳,约莫巴掌大,椭圆的蚌壳面上漾着柔和的黑光,微微鼓起的地方又一分白。
冯丹娘愣了愣,随即身影一晃,化作一道白光没入蚌壳之中。
冯丹娘:“丞相大人,咱们回龙宫吧。”
她的声音有些轻快,随着江水的浸润,河蚌壳微微动了动,就似当初那妆奁匣子一样。
只不过,以前是畏惧躲闪。
眼下这河蚌壳却是欢喜。
大鳖背上驮着那化骨的白骨,头上顶着河蚌,随着四肢游移,水波漾动,转眼便不见它们的身影了。
顾昭的目光落在空无一物的河面上,眨了眨眼睛,诧异了。
刚刚那道光芒......
难道,冯丹娘算作是投胎成河蚌了?
顾昭想了一会儿,想不明白。wutu.org 螃蟹小说网
罢罢,下次见到八郎和丹娘时再好好的瞧一瞧吧。
……
顾昭慢悠悠的划着船桨,小船朝玉溪镇的方向驶去。
圆月爬上了半空,月华倾泻而下,繁星点缀,江面上波光粼粼。
江风带来山林好闻的气息。
顾昭放了手中的船桨,双手枕着往后仰下,闭了眼睛。
夜色深沉,月色星光朦胧熹微。
不知不觉,顾昭睡了过去。
......
“顾小郎,顾小郎。”
顾昭睁开眼睛,她朝四周看了看,周围一片的浓雾笼罩,声音是一道女声,仔细听还有些耳熟。
“顾小郎,是我啊,翘娘啊。”
顾昭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周围的浓雾急剧的褪去,果然,在浓雾的尽头,一袭淡紫色襦裙的王翘娘正冲顾昭笑眯眯的招手。
她手中挎一白藤编织的小篮子,里头搁了一些鲜果和三五朵水芙蓉。
水芙蓉花瓣鲜嫩,娇艳欲滴。
顾昭多看了一眼。
王翘娘颇为得意的将腕间的竹篮往上提了提,笑道。
“好看吧,是彗心一早便采了,特意供奉在我灵位前的。”
顾昭点头,“好看。”
迷雾散去,顾昭发现,这声音虽然是王翘娘,但她今日的模样却是自己有些陌生的。
只见她额间留了一小缕的刘海,此时调皮的打着旋。
和上一次那倾国倾城的牡丹对比,今儿更像是一丛紫薇花,花枝小巧,一簇簇的在枝头迎风招摇。
轻盈又带着欢快的喜悦。
王翘娘拈起荷花,凑近口鼻,抬眸看来时眼波流转,轻笑道。
“我今儿这身怎么样?好看吗?”
她问的是衣裳,却更是皮囊,果然,有曲相公在,王翘娘便是千变的美人。
顾昭老实点头,“好看。”
王翘娘眉眼弯弯。
“又在胡闹。”一道略微低沉的声音响起。
顾昭顺着声音看去,迷雾里头走出长身而立的男子,他虽然说着胡闹,看向王翘娘的眼眸里却是道不尽的情谊。
顾昭拱手,“是曲叔吧。”
曲亦枫回了个礼,“多谢顾小郎为翘娘寻回公道,救回彗心那孩子。”他顿了顿,轻声笑了下,继续道。
“更谢顾小郎为翘娘准备的送嫁队伍。”
顾昭哈哈笑了一声。
“这事真是巧了不是,我是不知道王娘子要嫁的是您,班门弄斧,班门弄斧了。”
两人寒暄了几句,曲亦枫说起这次入梦的缘由。
“翘娘的金斗瓮还未入葬,我们生前无缘,死后结的是阴亲,没有生同衾,那便死同穴吧。”
曲亦枫微微叹了一口气,冲顾昭拱手。
“一事不劳二主,还请顾小郎成全。”
顾昭连忙道,“这事我和阿婆也有说过,曲叔客气了。”
两人合葬,葬地却是要寻好,到底是在玉溪镇还是要在祈北郡城的长南山。
顾昭:“如果在长南山,我就带着王娘子的金斗瓮过去,如果在玉溪镇,那我就带一口空瓮。”
这事曲亦枫和王翘娘早有决定,两人对视了一眼,曲亦枫开口道。
“顾小郎带空瓮吧。”
“阿娘年纪大了,以后百年,我们也有个照拂。”
顾昭应下。
烟雾散去之时,里头突然有一个带着光亮的册子飞出,砸在顾昭怀中。
顾昭低头,“这是......”
“多谢顾小郎为我和娘子的事奔波劳顿,亦枫身无长物,这册子里记录的是我多年来于画艺上的见解和技巧,小小心意,顾小郎莫要嫌弃。”
鬼音渺渺淡去,浓郁的雾气如潮水一般消退。
顾昭睁开眼睛,自混沌的梦中醒来,她身下的小船还在晃晃悠悠。
天边泛起一道鱼肚白,勤快的白鹭自江水中掠过,喙中衔一条细长白鱼。
顾昭看怀中,那儿一本蓝皮的书籍。
她翻开看了看,只觉得其中奥秘无穷。
半晌后,顾昭将书籍阖上,喟叹道。
“曲叔去得可惜了。”
他分明已经触到了以画赋灵的境界,倘若活着,该是何等惊才绝艳。
橘色的日头一点点跃出水面,染红了河畔白头的芦苇丛,风儿轻轻,草儿摆摆,似在附和顾昭的感叹。
......
顾昭到家时,正好赶上家里吃早膳。
前几日顾昭抓的鱼多,顾秋花便将肉剔了做丸子,鱼骨用团粉挂浆做成了鱼滑,此时鱼丸子一粒粒肉胖的滚在簸箕中,另一个簸箕里装的是满当当的鱼滑。
顾秋花听到动静回头看了一眼,笑道。
“回来啦?”
“你平彦表哥刚刚吃了鱼丸子,你要吃什么,姑妈给你煮。”
顾昭探头瞧了瞧,“好香!”
顾秋花笑眯眯,“那是咱们顾昭抓的鱼好,你抓的那些面丈鱼啊,又鲜又嫩,我今儿做了三丝银鱼羹给你阿爷阿奶。”
“你阿爷臭嘚瑟,好好的饭不在家里吃,非要捧到榕树下头,寻着那陈老伯的面儿吃。”
顾昭愣了愣,随即跟着顾秋花一起笑道。
“阿爷这是在找场子呢。”
顾春来下棋是臭棋篓子,那陈老伯可不一样,别瞧现在大家叫他一声陈老伯,称呼好似俗气了一点,就像是乡间普通的老头儿。
年轻的时候,他可是正经进了学,考了个童生老爷光宗耀祖过的。
就是运道方面差了一些,那些年赶考,回回落榜,到最后考得他心灰意冷,现在窝在玉溪镇这等小地方,下下棋,种种田,日子倒也悠闲了起来。
......
顾昭捡了根大块的木头,帮着顾秋花燃灶,灶膛里本来就有小火,添了木块,火光更旺了。
不一会儿,锅里的水便冒起了小气泡,眼看着就要烧滚。
顾秋花:“昭儿,你要吃哪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