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要渡玉门关》全本免费阅读
越昭像模像样地坐正身子,向前倾了倾问:“这是哪来的谣言?”
工部侍郎继续扬声道:“臣派人前往江州协助江州重建时,有人意外发现万筠松实则为女人!还请陛下明察啊,万筠松隐瞒如此大事多年,在朝堂上作威作福,本朝从未有过女人上朝堂,她如此行迹是为搅乱朝堂阳刚之气!”
越璟不说话,越昭笑问:“大人莫不是忘了本宫也是女人?”
工部侍郎卡壳一瞬,立刻道:“公主是承皇室血脉,自然与我们大不相同,可她万筠松不仅以女人之身参加科考,最要紧的是她欺瞒了整个历朝,欺瞒了陛下!”
“你又如何确定她是女人?”越璟终于说话了。
工部侍郎眼睛一亮,精神更盛,毕恭毕敬道:“回陛下,自然是有不少人看见了她身着女装出入府邸。”
万筠松不会穿女装出入府邸。
至少越昭能确认,在京城时逼着她穿过一回女装,去江州的路上越昭问过她多久没穿过女装的问题。当时万筠松回忆了许久,才说自入了白鹿书院就再没有穿过了,越昭逼着她那此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
越昭当时问:“为什么?你从未想试过吗?”
万筠松和她一起坐在颠簸的马车里,看着窗外不断向后连绵的青山:“在学院时就想着读书了,没心思顾上这些。我总是生怕自己比不过其他男孩,就好像证实了就该他们读书科考、我就该早早寻个人成亲。后来科考入了朝堂,就忧心漏了陷,更加不敢性差踏错。”
越昭说:“其实也没什么,女装男装总是给人穿的,只是加了个标签罢了,我瞧着你平日里穿的就很合你的身。”
越璟的话打断她的回忆,她重新看向了朝堂下密密麻麻的人群。
身侧的皇帝说:“便是这些人证无法证明你说的话,他们都是你的手下,自然要听你的话。”
越昭附和地点头。
工部侍郎像是早料到了一般,得意洋洋道:“不光如此,臣还找来了同万筠松师承一脉的朱右清大人,陛下便是不相信臣,也该相信朱大人,朱大人大义,为了家国社稷大公无私,愿意站出检举罪臣。”
内阁的人站在很靠前的位置。
被点了名,朱右清站出一步,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陛下,侍郎大人所言皆是事实,臣昨夜辗转反侧,左右思量了许久,夜不能寐,最终还是决定要当着各位同僚的面将这件事实公之于众,这事关国脉传承,事关千年流传而来的祖宗礼法,事关陛下威严,臣思量后觉得便是舍了这颗脑袋也要说出,筠松是女儿身,她隐瞒事实参加科考,进入朝堂!”
越璟神情微妙,让人揣测不出其意:“既是如此,你为何现在才说,若要论起欺君,你也脱不开身。”
朱右清立即下跪,语气铿锵,却全然没有什么清流骨气:“公道自应大于私情,臣同她便是有着多年的长幼情谊,在大义前也理应让道。从前臣困于私情,多有顾虑,但当日侍郎大人一番言语让臣幡然醒悟,决心站出。”
朝中已有不少人为他侧目,或鄙夷,或唏嘘。朱右清全然不为所动。
越璟看了一眼越昭,眼里有未尽的不赞同,但还是把话语交给了越昭。
越昭从余光里看见了越璟的所有动作,她却没有转头回应,只看着朝下皮笑肉不笑道:“朱大人的大话倒是颇有名士风范,但如今万大人仍在江州,你们便是在这儿揭发了,也无法当堂对峙,这事儿……”
她侧首看了看越璟,犹豫道:“怕是得拖上几日了,待急召万大人归京再议。”
越璟沉沉看她,也陪着她演上,刚要点头附和,工部侍郎立即道:“陛下,公主,此事拖不得啊,证据已确凿,再拖也无意义,更何况朝中事务堆积,徒增积压也无异于徒增烦恼。”
“但总要等万大人归来才好验明正身。”越昭犹豫道。
工部侍郎着急道:“欺君之罪是大罪,若是她趁此逃脱呢?臣恳请陛下公主下令押送犯人归京再作审查。”
这等于先给万筠松定罪了。
越昭思虑道:“大人觉得她该是何罪?欺君?未免太过严苛了吧。”
工部侍郎捶胸顿足:“且不论女子不该入朝堂是千年以来的规矩,她坏了风水规矩,就是欺瞒天下之人也该是大罪啊,何来严苛之说。”
很好,话题到了女子是否该入朝堂。
越昭厉声辩驳:“大人为何认为女子不该入朝?本宫如今站在这儿你认为便是坏了规矩吗!”
前头对越昭坐在朝堂上看不过眼的谏臣当即朗声:“女子本就不该参与朝堂议事,女子能懂什么,祖宗礼法自有其理,千年来便是如此,坏了纲常天自降灾祸!”
他意有所指地十分明显,说得好像江州的雪是越昭导致的一样。
越昭气笑,但摆了这个局就是为了怼这些人,她自知因着前段时日自己的揽权,朝中早有人不满。
她撑着下巴笑问:“大人倒是给本宫说说,祖宗的千年礼法说的是什么?”
谏臣挺直了腰板:“自古有言‘牝鸡无晨,牝鸡之晨,惟家之索’,女人独断专横,干政只会乱了朝堂,这是自古便有的箴言。”
“大人的意思是本宫让历朝大乱?”越昭丝毫不着急,慢悠悠地说,“还是大人说江州的雪是本宫之责?”
那位谏臣倒也有些自知之明,没有直接指名道姓,但也说得大差不差:“循古道才是家国永固的至理,至于其他,臣不敢多言。”
“你也知道不敢。”越昭冷笑,“敢问大人抱着老古董就打算这样抱上一辈子吗?是江州的大雪先降,还是本宫先临朝,大人大约还未睡醒罢,脑子这样不清醒。大人这样惧怕女人干政,莫不是比不过女人,心里嫉妒得发狂?噢,本宫倒是记起来,万大人科举考了探花……”
谏臣梗着脖子道:“探花又如何,自然是比不过男子,否则她为何不是状元,她这探花定是走了门道作弊来的!”
若是万筠松在这儿,定是要被逼着走上自证之路了,越昭无比庆幸当日拦住了她回京的脚步,硬将万筠松留在了江州。
“大人是如何入的朝?”越昭好奇问,却看向了吏部尚书孙之简,“孙尚书,有人质疑科举不公,你是否有话要说?”
孙之简立刻了然,怒目道:“照大人所言,是老臣放了水?或是陛下伙同作了弊?”
越昭若有所思:“难道说大人您是走了门道入朝,才怀疑万大人的才学?”
孙之简一唱一和:“回公主,这位谏臣大人是姜家旁支,当日是姜家荫蔽入朝。”
世家子弟举荐入朝本是早有之事,也不算旁门左道,但时人尚科举,如萧伯涯一般靠自己考入朝堂的世家子弟更受尊重。
谏臣脸又些青。
越昭了然道:“原是大人未有科举过,不太了解科举,这倒是情有可原。”
说完她颇有责备地看吏部尚书:“孙大人,科举少说也有百年,可朝中仍旧有人质疑科举公正,你该罚。”
孙之简作揖:“臣领罚。”
越昭叹气:“方才说到哪儿了?噢,是大人觉得本宫不该站在朝堂上吗?大人倒是说说本宫可是做了什么大逆不道之事,为何不能站在这儿?”
谏臣倒是像找到场子似的道:“公主做了何事自己不知道吗?”
这话就有些越界了,但越昭颇有兴致:“本宫做了何事?”说完还询问地看向越璟。
谏臣自顾自道:“公主囚禁了陛下独揽大权满朝皆知!这难道不是谋反!”
他本以为这人尽皆知的事,会有更多的人站出来附和他,可一时急了,忘了越璟也在,众人端详越璟的态度,没人敢轻易站队。
朱右清见此情形,才惊觉不对劲。
越璟终于开口,声音冷冷问:“公主反了什么?”
朱右清早在陛下还朝时就收到了消息,他原以为萧伯涯已成功,早在越昭和越璟一同上朝时,他以为陛下该在今晨宣读越昭罪状,毕竟是被公主真真实实囚禁了一月有余,没有人甘心,更何况为的是皇位,总该是争得头破血流。
可待到越璟开了口他才恍然自己选错了队,陛下语气中毫无怪罪之意,也并不像是埋了什么坑等这位公主跳入,他立刻站出指着谏臣道:“本是论万筠松之罪,你好大的胆子敢质疑天家公主,公主是皇室,帮衬朝堂也是辅佐治理越姓之家,我们何敢多言!你在此放什么肆。”
越昭忽然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