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下,许衡父子相对而坐,看着面前被拆开的累丝镶嵌宝石牡丹花钗与被毒死的小鸟,面上俱是沉重。
大厦将倾未倾,不能不让人忧心,许执口干舌燥地道:“父亲,现下……当如何?”
许衡轻轻拨了拨花钗,道:“还寻人将它收拾好,再给樱哥送回去。”
许执心烦意乱:“实在太过狠毒,谁能想得到他们会从那么早就开始埋了线……总不能就这样算了,总要防着他们再走下一步。不如,先下手为强?”
许衡摇头:“许扶那边至今未能弄清楚他们究竟有多少人,又藏在哪里,宫中以及朝中是否还有帮凶,先下手并不能为强。迟伯死了,冯家知情,要发动而未发动,恰恰却又让我们都知道了些边角,这些都只是他们的筹码,若我未错,客人想必已到大门前了。”
正说着,果见大管事许山匆匆而来,禀告道:“老爷,门前来了两个人,说是故人来拜见您。”又递上名帖,许衡接过去看时,上书“黄一多”三字,不由得笑了:“老阉货好大的狗胆!”
许执心中一沉,道:“父亲……”wutu.org 螃蟹小说网
黄一多是当年太极殿的总管太监,他既然敢以真实身份大喇喇地摸上门来,想是手中握的筹码够多,所以才会如此自信。自己怎能不去会一会?许衡摸摸已然花白的鬓发,心想自己这一生果然波澜壮阔,什么事都遇到了,便微笑道:“去做我安排你做的事情,这边不用你管。”言罢起身往外,吩咐许山:“请客人到书房相见。再把好茶奉上来!”
许执叹了口气,唤了个贴心得力之人上前。低声吩咐了两句,那人便出门骑马直奔常胜街许扶宅邸而去。
宫中,长乐公主正在清点封存朱后所用过的器具,打算将其中许多物品一并入葬——虽则朱后求的是薄葬,但老皇帝如何又肯?
许樱哥废尽苦心方得了准许跟在一旁帮忙,眼看着那顶被静置在一旁,在阳光下熠熠生辉的凤冠,心中实在复杂难言。也不知迟伯帮着那于四有做了多少有毒的东西出来,如今这些东西又都被朱后赏赐给了些什么人。得到赏赐越多的人便意味着中毒的机会更大。每一件东西,都是一颗定时炸弹,而她却无能为力,甚至想要将面前这些东西上的痕迹抹去都要冒了极大的风险。
红素姑姑红着眼打开一只匣子,叹道:“这里面的都是娘娘寿诞之时打造的首饰。娘娘是最喜欢,最满意的。”
长乐公主略微扫视了一眼便将册子递给许樱哥,叮嘱道:“我的事多,这边就由你来清点了。”
许樱哥忙道:“姑姑去忙。”送了长乐公主出去,便坐下来硬着头皮道:“先把那顶凤冠拿过来给我里里外外都看一眼,若是有什么地方不妥,也好趁早拿去修理。”
静容默默捧了凤冠放在许樱哥面前。许樱哥在微凉的金丝和各色珠玉宝石上轻轻触摸了一遍,吸了口气后才又小心翼翼地将其翻过来瞧,却是出乎意料之外。她本以为这凤冠当是重中之重,贵为一国之母。这么多的首饰朱后都不见得会戴,唯独这顶凤冠是必戴之物,她还记得寿诞那日朱后便整整戴了一天,对方若是真的通过那种方式下毒。还有什么比凤冠更合适呢?
但她面前的凤冠实在干净得紧,这不合常理。唯一的解释便是事后有人精心处理过了这凤冠。而这个人,就算不是朱后身边深得信任之人,也当是品级不低、能接近这些贵重物品的人。许樱哥抬起头来看向一旁束手而立的静容与不远处忙里忙外的红素姑姑,再看看一旁伺立的几个嬷嬷和宫女,想到其中有那么一双眼睛一直在背后静静地盯着她,由不得如芒在背。
静容轻声问道:“夫人,这凤冠可是有什么不妥?”
许樱哥恍然惊醒,忙低声道:“没有。”一边说,一边拿起另一对九尾凤钗细细查看,九尾凤钗的钗尾同样有着针尖大小的微孔,却同样的干净。再拿起其他首饰细看,答案一样,干干净净。仿似她昨日见着的那对牡丹花钗中流出来的晶芒只是睡梦里的一个错觉。
日光透过雕花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花影,许樱哥看着地上斑驳的阴影陷入沉思,对方的下一步棋,究竟是落在何方?
见她不说话,殿内其他人也不敢多言。静容轻轻咳嗽一声,提醒道:“夫人?”
许樱哥叹息一声:“既是清点无误,便可装箱封存。”
眼看着朱后的日常用品和心爱之物都被一一装入箱中,红素姑姑突然悲从中来,喊了一声:“娘娘!”扑倒在地上哭得喘不过气来。许樱哥少不得苦劝一回,红素姑姑却是不听劝,只哭得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