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看渐到了林子跟前,只听得当当当当的二三十面大锣一齐响将起來,将黄信手下的官兵唬得一个个心惊肉跳,而那清风寨的兵人等都慌了手脚,只待要走,那刘高更是冷汗直流,一条条地像是蛇一般从后背上流淌下去,不过多久便湿了半个衣甲。
黄信大喝一声道:“且住,都与我摆开阵势,”黄信一面喝令着官兵们拉开阵势,一面回头叫道:“刘知寨,你压着囚车,休要那两人趁乱走了,”
刘高看着山上犹如黑蚁一般狂奔下來的山匪,在马上吓得魂不附体,整个身子都变僵硬起來,只是口里念道着:“救苦救难天尊,哎呀呀,十万卷经,三十坛醮,救一救,救一救,”刘高惊得脸色煞白,像是成精的东瓜,青一回,黄一回。
这黄信是个武官,多少还是有些胆量,便拍马向前看时,只见林子四边,齐齐的上來三五百个小喽罗,一个个身长力壮,都是面恶眼凶,头上裹着红巾,身上穿着衲袄,腰间悬着利剑,手执长剑,早把黄信一行人围住。
林子中跳出三个好汉來,一个穿青,一个穿绿,一个穿红,都戴着一顶销金万字头巾,各跨一口腰刀,又使一把朴刀,分立成鼎足之势,挡住了黄信等人的去路。
宋江远远地瞅见了,心里顿时燃起一股希望之火來,连忙朝着不远处花荣的方向说道:“有救了,这下可是有救了,你看,他们來了,”
花荣望过去,果然,心里也是一喜,中间是锦毛虎燕顺,上首是矮脚虎王英,下首是白面郎君郑天寿。
黄信提起长剑來,一指那三个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也敢來劫官府的人,”
矮脚虎王英大喝道:“我们是谁你都不晓得,那今日便和你等说说,來往的到此当住脚,留下三千两买路黄金,任从过去,”
黄信听了大怒,在马上大喝道:“三千两黄金,,你们这厮休得无礼,我镇三山黄信在此,哪里由得你们胡來,”
三个好汉怒着眼,大喝道:“休说你是‘镇三山’,你便是‘镇万山’,也要三千两买路黄金,沒时,不放你过去,管你是黄信还是红信,”
黄信被这三个羞辱的沒了官威,当下心怕官兵军心涣散,当下便喝道:“我是青州府下來办公事的都监,有什么买路钱与你,这里哪里都是大宋的江山,哪里都是大宋的子民,这路休说是你开的,就算是你等开的,也一样是大宋的,一样属于老子來管,”
那三个好汉听了,大笑说道:“管你是青州府的一个都监还是青州府的一个太监,就算是赵官家驾过,也要三千贯买路钱,若是沒有,且先把那两个人当在这里,待你取钱來赎,我再还了与你,”
黄信听得大怒,心里的怒火噌地一下冒上头來,大声骂道:“强贼怎敢如此无礼,叫你尝尝老爷的手段,”说罢,便喝叫左右擂鼓鸣锣。
黄信拍马舞剑,直奔燕顺。
燕顺见黄信拍马而來,当下便也持刀迎了上去,站在他后面的矮脚虎王英和白面郎君郑天寿也一齐挺起朴刀來战黄信。
黄信见三个好汉都來并他,奋力在马上斗了十多个回合,可是,两拳难敌六掌,怎地挡得住他三个的进攻,四把朴刀纠缠在一起,让黄信杀的越來越吃力,黄信左抵右挡,连防守都变得吃力,根本分不出功夫來回击,这般下去,只会被杀的更加狼狈不堪。
刘高在勒令马匹在后面,被这势头吓得兀自全身瑟瑟发抖,向前不得,见三个强人将黄信团团围住,打的黄信连还手之力都几近丧失,眼看着就要输得惨败,刘高吓得脸色苍白,只待要走。
而此时的黄信眼看要败了,生怕被他们三个活捉了去,由此败坏了名声,当下只得双腿一夹马肚,奋不顾身地朝三人虚晃一刀便拨转马头,扑喇喇跑回旧路。
三个头领看见黄信这般便走,赶紧挺着朴刀追将上來。
黄信那里顾得上其他人的死活,他一贯号称“镇三山”,可是,今番却抵不过一座清风山,这已经是天大的笑话了,若是再被人活捉,那就算是留条性命,那活着又有何颜面,当下,黄信二话不说,独自飞马奔回清风镇去了,众军见黄信回马遁逃,不禁唬得连最后一点残存的斗志都变得灰飞烟灭,吓得发一声喊,那些个官兵寨兵撇了囚车,都四散逃走,只剩得刘高怔在原地,一股死亡威胁的寒气扑面而來,让他不禁全身发抖,那刘高见头势不好,官兵逃了小半,死了大半,慌忙勒转马头,连打三鞭就逃。
可就早那马正待跑时,却不想,早就有清风寨的喽啰盯上了他,那几个小喽罗猛然间拽起绊马索,早把刘高的马掀翻,一同顺着那冲击之势倒撞下來。
众多喽罗一发向前,拿住了刘高,抢了囚车,将附近的官兵一同杀将起來。
而花荣早已趁乱把自己的囚车掀开了,此刻跳将出來,猛地吸一口气憋在胸膛,用尽所有的力气,全身青筋随着肌肉暴起,身上的缚索都挣断了,花荣得了自由,当下便跳将过來,打碎了另一个囚车,救出宋江來。
自有那几个小喽罗,已反翦了刘高,又向前去抢得他骑的马,亦有三匹驾车的马。
外围的喽啰们一拥而上,将官兵追着打,不需多时便清了场,而那些就近的喽啰却剥了刘高的衣服,与宋江穿了,取马來载了宋江先送上山去了,而那三个好汉,一同和花荣以及众多小喽罗,把刘高赤条条的绑了,押回山寨來。
原來,这三位好汉因为不知宋江消息,便差了几个能干的小喽罗下了山去,直到來了清风镇上探听时,听得人说道:“都监黄信,掷盏为号,拿了花知寨并宋江,陷车囚了,要解投青州來了,”
因此报与三个好汉得知,带了人马,大张旗鼓地出大路來,预先截住去路,小路里亦差人去伺候,免得两边错过,正好走脱了人,因此救了两个,拿得刘高,都回山寨里來。
当晚上得山时,已是二更时分,都到聚义厅上相会,请宋江、花荣当中坐定,三个好汉对席相陪,一面且备酒食管待,燕顺分付道:“叫孩儿们各自都去吃几杯酒,兄弟相聚,应当同喜同乐,”
花荣在厅上称谢过三个好汉,说道:“花荣与哥哥,皆得三个壮士救了性命,报了冤雠,此恩难报,只是花荣还有妻子和小妹子在清风寨中,此番让那黄信逃了回去,必然被黄信擒捉,却是怎生个救法,”
燕顺说道:“知寨放心:料想那黄信,也不敢这般随便拿嫂子來做人质,他黄信不是咱们清风镇地面上的人,久留不得,若他敢押了送上青州去,也须从咱们这条路里经过,我这就加派人手前去打探,明日我弟兄三个就下山去取嫂子和令妹回知寨來,”说罢,便差小喽罗下山,先去探听。
花荣谢道:“深感壮士大恩,”
宋江这时候也缓过了口气,便说道:“且与我拿过刘高那厮來,”
燕顺这时候又怕宋江一心软,像是将那婆娘放了一样,也将这厮再次放下山去,当下便说道:“把他给我牢牢绑在将军柱上,割腹取心,与哥哥庆喜,”
宋江这次沒有说什么,默默地将头撇过一遍去,端起桌上的茶水,装做沒有看到也沒有听到的样子。
花荣这时候插话说道:“我亲自下手割这厮的心肝,”
刘高听得吓的双腿发软,若不是被绳子绑在将军柱上,只怕现在就瘫在这大厅上了,刘高看着这一屋子凶神恶煞的人,花荣又取了一把牛角尖刀朝着他的方向过來,急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一眼瞅见宋江在那里坐着,便赶紧喊道:“张三,张三救一救,你救过我内人,也救我已救,要多少钱,我回去就给你送过來,”
宋江不听还不怒,一听到他说救过他内人,这火气腾地一下便从心里腾了起來,指着那刘高便破口骂道:“你这厮,我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雠,你如何听信那不贤的妇人陷害于我,风水轮流,今日又被我擒來,有何理说,记不记得,当日你抓了我回去,将我厮打的皮开肉绽,”
花荣道:“哥哥问他作甚,我替你报仇便是,”说着把刀往刘高心窝里只一剜,刘高杀猪似的痛吼一声便沒有了声响,花荣伸手进去,将那颗心生生地掏了出來,献在宋江面前,小喽罗们自把尸首拖在一边,将血迹打扫干净。
宋江道:“今日虽杀了这厮滥污匹夫,只是那个**不曾杀得,出不那口怨气,”
王矮虎听了,当下便笑着说道:“哥哥放心,我明日自下山去捉拿那妇人,回來还归我受用,”众人听得大笑。
当夜饮酒罢,各自歇息,次日起來,商议打清风寨一事。
燕顺道:“昨日孩儿们,走得辛苦了,今日歇他一日,明日早下山去也未迟,”
花荣正要说自己的妻子与妹妹还陷在清风寨,不知安危,希望今日点起精兵來,一发往那边杀去,早日也能使自己安心。
可是,还不等花荣说出口,就听得宋江说道:“说得也是,休整一日待人强马壮,不在去攻打不迟,”
花荣听得心里好生憋屈,可是,宋江既然这般说了,花荣也不好再说,只得将这话咽下肚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