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时迁刚刚喝了一口茶的时候.院子外头叽叽喳喳地有麻雀叫唤起來.
时迁和九王爷对望一眼.九王爷眼睛一亮说道:“來了.”说着便站起身來.抽开门闩出到院里來.九王爷将臂膀抬起來.迎着那鸟儿将手掌一舒展.那麻雀鬼灵灵地便扑哧着翅膀飞过來立在九王爷的手上.九王爷从麻雀腿上取了一小卷不起眼的纸条.从衣包里取了一小把米撒在地上.由那鸟儿每餐一顿.
九王爷进來.将手里的纸条展开來.在灯下一看.说道:“菜园子公务在身.现在是來不了了.让我好生先招待兄弟.待子时他必亲临.”
时迁笑笑道:“不打紧.我在这里也不久留.菜园子按着旨意在这里办了地下组织.大帅很是挂念.特意托我带來黄金五十两.作为这里的周转的资费.用于扩大组织.建立堂口.收购资产等用.”说道这里.时迁顿了一下说道:“九王爷.大帅深知你在这里不容易.菜园子在朝廷之中.大多身不由己.在这东京组建堂口.还要九王爷你一人扛下來.下面的兄弟都不必晓得菜园子的存在.只要以你为首便是.其中劳苦.不言而喻.大帅特差我來赐九王爷银子五十两.”说道这里.时迁顿了一下.说道:“大帅很是惦记你的安慰.在这里一举一动.都休要大意.千万小心.不期三五年的光景.大帅定然会挥兵横扫中原.打下汴梁.那时候.九王爷必然是开国功臣.大帅期待与九王爷相见之日.”
九王爷等下听了.赶紧离座跪在地上拜谢道:“大帅青眼相看.小的倍感荣耀.定然将这汴京堂口发展壮大.为绿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时迁听罢点点头.扶起九王爷來.说道:“大帅的意思.你明白.如今组织发展如何.”
九王爷一听时迁问起现状來.当下便认认真真地汇报道:“组织建立也不时长.论起來.我也是因为仰慕大帅.此外又与张青是生死之交.才就此铁心入伙.现在发展的分子都是在可以拜把子的兄弟交情.人数不多.算上我.也就四个.但各个都是忠心耿耿.”
时迁点点头.说道:“大帅的意思也是如此.人选在精.而不在多.如今要将堂口建起來.一定要注意保密工作.先前如何先撇开不说.今后.只有你一个人可以知道菜园子的存在.其余人.都由你來直接调遣.今后在东京的消息和帮派的接头.都由你统一负责.大帅将所有的权利都放在你的手里.但随着而來的可是一副很沉的担子啊.”
“兄弟转告大帅.我扛得起.定然不会辜负大帅的嘱托.”九王爷说道.
时迁点点头又说道:“大帅另外吩咐了一件事.堂口建成之后.在汴梁需要建立自己的产业.收购诸如茶馆酒楼客栈之类.一则是江湖上人來人往.便于消息的收集打探.二來.这朝廷散步的眼目众多.借着这些也便于隐藏身份.方便日后消息传递.”
“明白.”九王爷说道.
时迁喝完了碗里的茶.附在九王爷的耳边说道:“黄金五十两都在这里了.你妥当收好了.”说着时迁指了指他留在位子上的包袱.便直起身來.说道:“晚上还有事情要办.就此告辞.”
九王爷晓得來使自有要职在身.当下也不敢久留.便将金子藏在两把交椅下的地板.便将时迁从后门送了出來.
时迁别过了九王爷.便在城里转着买了些晚饭吃了.便又來到金枪班徐宁家的附近.四周转着看了一圈.也沒有一个好安身之处.当下看看天色犹如墨黑.四下无人.时迁便翻墙过户.进到了金枪班的门里面.
这金枪班的地盘极大是个套院.有校场有公房.单零零的还有一处土地庙很是突兀地坐落在东南角上.侧旁便是金枪手徐宁的宅子.
时迁看见土地庙后有一株大柏树.趁着左右沒人.猫腰飞步.悄无声息地潜到了那柏树下.本想踏着柏树上去.怎奈何那柏树枝杈生的极高.树干又有两人合抱之粗.时迁攀爬不得.当下便把两只腿夹定了树干.一节节爬将树头顶上去.骑马儿似得坐在枝柯上.隐藏在枝枝叶叶之中捎捎望时.只见徐宁正好从外面归來.进了第一道罗门往家里去了.紧接着便见金枪班里的两个军士挎着刀提着灯笼出來把门关了.便站在门内左右.
时迁依旧藏在树上吗.耐着性子观察了一会儿.只见有几班手提金枪腰跨朴刀的军士打着灯笼.在徐宁的府前左右巡逻.來來回回.倒也觉森严.时迁眼看着不容易下手.索性便在树上等着.必然有官兵换班的时候.
如此等了一个时辰.待时迁听得谯楼禁鼓.夜至初更.这时节.云寒星斗无光.露散霜花渐白.只见院里静悄悄地.那守在门里头的两个差役也靠着门点着头打盹.而往來巡夜的官兵也不那么勤快.遇上换班的时候.便有了时迁行动的空当.时迁就此从树上溜将下來.踅到徐宁后门边上.一起一落便悄无声息地上了墙头上來.伏在墙上往里面一瞧.沒有守卫.更沒半个人影.时迁就此从墙上下來.缓缓猫着沿墙走着.这才发现所在之地竟然是徐宁家伙房所在的小小院子.
时迁快步而去.伏在厨舴外偷偷探头往里面一看.见厨舴下灯明.两个丫鬟自收拾洗涮着餐后的碗具.时迁顺着旁边的戗柱往上盘到膊风板边.伏做一块儿.往那楼上看时.只见那金枪手徐宁和他娘子对坐在炉边向火.怀里抱著一个六七岁的孩儿.两夫妻不曾察觉时迁的存在.还兀自在那里透着孩儿有说有笑.
时迁放眼看向那卧房里时.只见梁上果然有个大皮匣拴在上面.而在房门口挂著一副弓箭.一口腰刀.衣架上挂著各色衣服.时迁探着脑袋还想将这周围的环境看个明白方便下手.可是.那窗户就那么大.时迁怎地也看不着.心里一急.索性便从那戗柱上飞跃到了房檐上來.就在时迁前脚刚落在瓦片上的时候.突然听见屋里一声咳嗽.将时迁惊得浑身一颤.
只听徐宁口里叫道:“梅香.你來与我叠了衣服.”时迁听在耳里.这心才算落地.缓缓吐了口气.轻轻移步上了屋脊上來.稍稍揭开一片瓦.透过缝隙将那屋里的情景净收眼底.
只见这时候.从下面上來一个丫鬟.就侧首春台上先摺了一领柴绣圆领.又摺一领官绿衬里袄子并下面五色花绣踢串.一个护项彩色锦帕.一条红绿结子并手帕一包.另用一个小黄帕儿.包著一条双獭尾荔枝金带.一起都放在包袱内.都拿着安放在烘笼上.
夫妻两个又说了些闲话.约至二更以后.徐宁才收拾上床.将等在外面的时迁熬得有些抓耳挠腮.
娘子问道:“夫君.明日随值也不.”
徐宁道:“明日正是天子驾幸龙符宫.须得早起五更起來去伺候着.”
娘子听了.便回头分付梅香道:“官人明日要起五更出去随班.你们四更起來烧汤.安排些点心.”
时迁看了在心里自付道:“眼见得梁上那个皮匣.宝甲盛在里面.只奈何那箱子不大不小的.带起來只怕招人眼目.还是耐心等等.最好在后半夜下手.人睡的熟.若是现在.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倘若闹起将來.明日出不得城.岂不是误了大事.且捱到五更里下手不迟.”时迁心里本想用迷香.这玩意儿用起來.是时迁最拿手的.也是最方便时迁的.可是.临走时.史进偏偏又三番五次叮嘱他.叫他休要用道上的旁门.时迁也晓得那迷香用起來.会酥了人的骨头.量吸的多了.多会留下癔症.时迁不愿伤了徐宁一点半刻.当下只得在这寒夜中熬着.
听得徐宁夫妻两口儿上床睡.两个丫鬟在房门外打铺.房里桌上点着碗灯.过不多时.那五个人便都睡著了.梅香一日伏侍到晚.精神困倦.如梦多时便打起呼來.时迁守了一个时辰.实在有些寒气刺骨.当下看着人都睡熟.便偷偷顺着房顶溜下來.从身边取个芦管儿.就窗棂眼里.轻轻一吹.呼地一声.便把那碗灯早吹灭了.
等天色到了四更左右.徐宁起了身來.便唤丫鬟起來烧汤.那两个婢女从睡梦里起來.看房里沒了灯.叫道:“呵呀.今夜怎地沒了灯.”
徐宁道:“多半是沒了菜油.你不去后面取些來点灯还待几时.”紧接着便听得那个梅香开楼门下來.吱吱扭扭的楼梯响.
时迁听得那丫鬟要出來.当下赶在前面从柱上往下一溜.悄无声息地便來到后门边的黑影里藏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