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将一路上的事情.捡要紧的说了.便道:“他们在山上休整一日明日便來.”
宋江笑着道:“如此甚好.若是真如孙立所言.那就十分好了.”
史进道:“哥哥放心.有兄弟在.还能眼睁睁地看着众兄弟受气不成.”
宋江哈哈仰面笑了.道:“对对对.有贤弟在此.我还愁什么.”说道这里.宋江吩咐左右道:“來人.快摆宴席.我要与我的贤弟接风.”
宋江的左右听了.双手抱拳.快步去了.
不多时.便在这中军大帐上摆起一番酒宴來.宋江频频劝酒.史进连番接了.众人热热闹闹.推杯换盏.将近日來老吃败仗的萎靡之风都一扫而光.吃了一个多时辰.宋江也与史进聊了一个多时辰.将前前后后征战祝家庄的经过和情况都说了.特别是杨雄提起先投李庄上求援一事时.史进甚是惊喜.宋江见史进的眼中射出了惜材的眼神.心知史进有招降李应的意图.就此便将他们如何带着丰盛的礼物去李庄上.却被李应拒绝.这一件事宋江略加润色.便有意让史进觉得这李应甚是无礼.根本无法招降.只有攻进去杀了.史进听了.虽然听出了宋江这话里的弦外之音.当下便摆出一副兴趣索然的模样來.又与他们众人谈起扈家庄來.
讲到此处.宋江來了兴致.将那日如何兵分二路.如何亲自带人马在后庄攻打.如何俘虏了扈二娘等事说的绘声绘色.但至于最后战败一事.都怪在霹雳火秦明身上.说他不听将令.恋战深入.因此中了敌人计策.不但自己被活捉.更是让众人都深陷敌阵之中.
史进听了.微微地摇摇头.宋江看着只当是史进也在替他鸣不平.心里暗暗欢喜.这时候.史进端起杯來.含着歉意地说道:“哥哥.兄弟不胜酒力.还需借一步行个方便.这一杯权当赔罪.”
宋江也举杯.笑笑说道:“无妨无妨.贤弟自便.”
史进饮尽了杯里的酒.便离席而起.走过魁二身边时.暗暗使了一个眼神.魁二明白.在史进离开之后不久.便也悄悄出來.史进带着一千五百人驻扎在大营的东边.当下魁二快步回了营來.史进果然在营里等候.一见面史进便吩咐说道:“魁二.你现在快马往城里走一遭.偷了本州知府的大印便速速回來.我在东村前二十里外的林子里等你.快去快回.”
魁二等了令.当下将装备检查了一遍.便骑了一匹快马去了.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的光景.史进差人暗自与林冲递了一句话.叫他务必稳住宋江等人.他一个时辰之后便回.当下史进带了二三十人.便从自己的东营快步悄悄出來.直奔到东村前二十里外的林子里.众人伏在地上等着.过了半个时辰的光景.只听得林子里突然响起了一声声尖锐的杜鹃啼.史进一听便将指头并出一个口哨來.在嘴边一吹.一声声杜鹃啼也响了起來.
这边叫一声.那边应一声.不多时.魁二腾挪跳跃的影子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中.魁二到了史进身边.喘着粗气.将一块大印从背后的包袱里取出來.史进看了甚喜.拍拍魁二的肩头.虽然什么也沒说.但褒奖之情都在里面了.史进这时候.一声令下.那些随行而來的兄弟们立刻将史进发给他们的包袱打开.就在这树林中将衣着都换了.
史进这时候.也从怀里取出一份令纸里.将魁二拿到的大印.沾着紫红的印泥.在那令纸的右下角深深印了下去.
“大功告成.”史进看着手里的令状.笑了.再回身一瞧.只见随行而來的人.已经有十五人穿戴好了.一个个都是差役打扮.腰间挎着朴刀.提着水火棍.
史进将这令状交给一个伶俐之人.在那汉子耳边嘱咐了几句.说道:“千万按我所言行事.”
那汉子双手抱拳.喏了一声.便带着那十五个汉子快步投东村去了.
魁二看着.问史进道:“大哥这是要借着官府的名义将李应绑架出來么.”
史进知道魁二已经知道这是作何.故意这般傻问.当下笑笑.看了魁二一眼.说道:“明知故问.你呀你.越來越精明了.”
魁二笑笑.立在一旁恭恭敬敬地等着.
【东村·李家庄】
且说扑天雕李应被卷入这场纷争之中.都是意料之外的事.他原先并不晓得这时迁是绿林的人.更不知道那日进庄來的杨雄和石秀竟然都是要投梁山而去的.只应为甚是投缘.又抹不开杜兴的面子.才写信给祝家要人.
那信里明明白白写了.杜兴有好友三人來独龙山访友.却不想半路时迁惹出这等事來.其余两位都在李家庄上.都是李家的上客.希望祝家将人归还.以尽友人相聚之兴事.
那祝朝奉看了这信时早就从时迁的身上搜出了史进与晁盖的信笺.知道这三人都不是等闲的山匪.冲着那杀人的本事.就晓得必然不是大将也是偏将.否则必然是史进的心腹.在绿林军中有一定的身份地位.不然不会派來送这般要紧的信函.
可是.这时迁已经被抓捕在案.而两外两个元凶还潜藏在李家庄上.竟然其中一个竟然是杜兴的恩人.祝朝奉想到这里.看着手里的信笺.想到.既然李应肯写这信笺.想必是被那些人蒙在鼓里.尚不知是匪人.那杜兴长得面丑.又与这绿林匪人瓜葛甚深.想必.不是什么好东西.只怕李应不晓得.中了他们的手脚.
祝朝奉心里想着便心生一计.转到后堂去.令人悄悄传话给自己的儿子祝彪.那祝彪得了父亲的话.顿时明白.从外面闯进堂來.祝朝奉装出一副要放人的模样.祝彪去不肯放.连番将那使者都哄了出去.
祝朝奉想派人送给李应送个信.告知李应身在危险之中.可是.这信笺写好了.祝朝奉却又犹豫了.现在杜兴是李应的大管家.这等信笺递进去.必然要经他的手.这如何使得若是不管.祝朝奉却甚是为难.毕竟三村结下生死誓愿.同心共意.但有吉凶.递相救应.此番见难.怎能不救.祝朝奉思來想去.终于想出个主意來.而这时候.杜兴却正好上來门.
祝朝奉当下唤自己的三个儿子进來.将这事将明白了.便一一吩咐妥当.如何如何行使.三子记在心里.便就此出來.故意无礼将那李应的信撕了个粉碎.还将那杜兴打将出祝家庄去.那时候.祝彪看着杜兴狼狈骑马气呼呼地去了.心里突然一闪.把这杜兴当做家贼看.与其让他走了.不若就此杀了他.也少一个麻烦.心意到此.于是顾不上披挂.提着长枪便追杀出來.却不想那杜兴飞马而遁.去的甚快.眼看着就要追到李家庄上去了.便悻悻而归.
之后.果然不出祝朝奉所料.蒙在鼓里的李应果然带兵來厮杀.祝彪故意激怒李应.等到出兵之时.祝彪故意便打便退.将那李应引到树林之中.便将这事情如实禀告.怕李应不信.还特意将那史进写与晁盖的信拿來与李应看.李应一看当下深信不疑.惊出一头冷汗來.祝彪趁机说道:“家父知晓之时.甚是担心李庄主的安危.不得已想出这般法子來.现在贼人都在这里.并若我等一并杀出去.将他们一网打尽.”
李应听了.刚要点头.猛地想到什么.赶紧遥遥头说道:“不可.不可.如果杜兴与他们当真一伙.那万万打不得.你也晓得杜兴现在帮我打理整个庄子.这些庄客甚是服他.若是他们借此翻了.我就成孤家寡人了.我的家眷尚在庄子里.安危难料啊.”
祝彪听了.也有些犯难.说道:“说的也是.既然如此.该当如何.”
李应想了想.说道:“眼下只有一个办法.既然不能奈何他们.就放了他们的人.让他们快快去了.”
“万万不可.这信你也瞧了.史进现在攻下了长安.此番前來就是要让晁盖带着梁山众匪往长安去.一同成大事.到时候.梁山发兵打出來.必然还会祸害三村.那时候.报复今日之仇.我们谁也逃不脱.”说道这里.祝彪说道:“若是梁山则他路攻打而去.我等亦是要吃官府追查.那是灭九族的大罪啊.”
祝彪这番话.将李应吓得煞白了半张脸.当下不知如何应话.
祝彪顿了一下.说道:“我两人在此不可久留.以免他们起疑.若是其他办法皆不可行.那李庄主只有委曲求全了.我两厮杀出去.最后我射你一箭.那时.你带兵被我杀退.如此.既尽了你对他们的‘心意’.他们亦不能将匪人带走.你稳住他们.只要安排好家眷.我这就安排人马來将你们接到庄上.咱们在与他们算账.”
“也沒有别的法子了.只得如此了.”李应咬咬牙.就此应了.两人便又厮杀出來.后來便上演了祝彪箭伤李应的一幕.
李应带伤被祝彪等众杀退.果然骗过了众人的眼.其实.李应这一箭伤的甚轻.上些金疮药歇个五六日便可好了.至此回去.李应对杨雄、石秀也甚是冷淡了.以箭伤在身诸事不便为由.将自己关在后院里.实则却是安排亲信.小心提防着杜兴等众.但出乎意料的是.连夜那杨雄、石秀便都告辞走了.这让李应有些难以置信.心里更是欢喜不已.当下想想这些年杜兴的表现.处处满意.用的顺手.又觉得自己是不是错怪了杜兴.尽管如此.但李应对杜兴在心里多了一层防备.
后來听得梁山派人攻打祝家庄.便防着李应和祝家庄暗中往來.打算带兵支援.
而这一日.李应经过数天的调养箭疮平复.但依旧闭门在庄上不出.暗地使人常常与祝家庄互通消息.听得祝家庄两败宋江.惊喜相半.这时候.只见庄客慌慌张张奔进來报说:“有本州捕头带领十多个差役到庄上了.说是要问祝家庄的事情.”
李应一听.顿时想起前天祝朝奉曾说.官府不敢派兵.但是可以借官府之手.将杜兴抓捕.让后这李庄便可踏踏实实地落在李应一人的手里.看來.这官府的人是來了.只是不知祝朝奉告得是什么状子.官府又要拟个什么罪名.当下心里想着.便慌忙故意叫杜兴去开了庄门.放下吊桥.将官府的人都迎接入庄來.
李应拿条白绢搭着胳膊受伤之处.出來迎接.邀请进庄里前厅.
那來人下了马.來到厅上.居中坐了.自称是新上任的都头.奉了知府之命前來.在他侧首坐着一个孔目.下面坐着一个押番.还有几个虞候.阶下差役分两排立了.
李应在下面拜罢.立在厅前.
那都头问道:“祝家庄一事.你可知罪.”
李应被那都头唬了一跳.当下答道:“小人应为被祝彪射了一箭.伤了左臂.一向闭门.不敢出去.不知其实.小人何罪之有.”
那都头大喝一声道:“胡说.祝家庄现有状子告你结连梁山泊强寇.引诱悍匪军马打他庄子.前日又受那梁山匪人宋江的鞍马羊酒.彩缎金银.你如何赖得过.”
李应听了.一颗心砰砰猛跳起來.心里一想.或许这都是祝家庄设计好的.特意要瞒过众人的眼.來抓杜兴的.当下便安了些心.告道:“小人是知法度的人.如何敢受他的东西.更不必说勾连梁山悍匪了.”
都头猛地一拍桌面喝道:“死到临头.还敢胡说.左右.且与我绑到府里去.知府大人自与他对理明白.”说罢.喝令左右道:“捉了.带他到州里去.”两边的押番虞侯当下便上來.毫不留情地把李应缚了.
李应一看.这些人帮的结结实实.那差役反剪了他的双手.左右抡起水火棍來将李应膝弯里一击.李应顿时跪在地上.一个差役一脚踩在李应背上.将绳子捆得跟结实了.这阵势.李应越看越不对.心想这分明就不是祝家庄商量好的那样.怎地能这般无礼.这分明就是趁火打劫.李应想到这里.心里的火腾地起來.想挣扎.可是哪里由得他.被左右四个差役死死押住带了出來.
那都头被众人簇拥上了马.又问道:“哪个是杜主管杜兴.”
杜兴这时候上來说道:“小人便是.”
都头冷笑一声.说道:“状上也有你名.一同带去也把他锁了.”众差役抓了人.一刻不停地沿着大路往府里去.行不过二十余里.正到了一片林子边上.突然只见林子里闯出一班人马拦住去路.
为首的汉子大喝道:“绿林军精锐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