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迁和魁二暗中跟着这伙官兵一路來到了城北边上的一处道观.这道观不小.红墙绿瓦看样子是颇有些私钱.实则却是这里的知县之手扶持之功.这道观上面挂着一块匾.上书一清观三个大字.这字便是郓城县知县时文彬所提.而这里也因为这知县信道奉教而颇受眷顾.而时文彬与这里面的道长尤一道长关系甚密.自从那廉洪龙入城之后.时文彬就整日坐在观中.与尤一道长下棋喝茶.衙门里的事情就很少过问了.
原來.时文彬恐惧梁山的兵马势重.等好不容易迎接到了朝廷派下來的大将.本是满心欢喜.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想让这守城大将能够有宾至如归之感.也好更加尽心尽力为他守住郓城县.却不想这廉洪龙一來.非但是宾至如归.更是反客为主.眉毛胡子一把抓.将这郓城县当做了自己的天下.对时文彬喝五吆六不说.还常常擅自做主.颇有一手遮天的意思.时文彬在衙门里常常受气.但这人毕竟是朝廷派下來的守城大将.眼下梁山倾巢而出.又要依靠他的力量.所以.时文彬初时忍气吞声.后來索性彻底抛盘.
那时文彬本來就对“关门打狗”的计策并不看好.自古以來并无这等打法.这“引狼入室”之章法实在危险之极.但是.这郓城县安危的担子他却担当不起來.终究是要落在廉洪龙的身上.而这廉洪龙却一味坚持.又故作神秘地说自有神兵利器.打包票能够马到功成.故而不敢得罪他的时文彬只得无奈选择相信.但是.从那廉洪龙深更半夜进城之后.除了将靠近兵营的街道封锁之外.就带着手下的兵马蜗居兵营.只听得叮叮咣咣之声.却不见他们一时半刻的训练.而对此.时文彬几番变着法子想要入营一看究竟.却都被廉洪龙婉言拒绝.时文彬虽然身在道观之中.衙门之事都不过问.但是.却也盘算着要留一步棋.若是此战大胜.倒也罢了.若是稍有万一弄得满盘皆输.他至少也要为自己的仕途做一番考虑.
而如何为自己埋下一步棋以作退路.这却是个他想不出的难題了.在这战火纷飞之中.文人终究是沒什么用.但有一日.道观里來了一个人.粗布短衣之下遮挡不住來人的威武精干之气.这來人到了道观见得却不是尤一道长.而是为时文彬.而这來人不是别人.正是皮光秋.于是.就在这个午后.自觉形单影只的皮光秋与时文彬暗中统一了阵营.皮光秋为时文彬提供战乱不利时的必要保护.而时文彬则是作为一枚特别的棋子.下在最要紧的地方.而在此后.皮光秋便将军营里的一举一动都通过亲信告知时文彬.特别是在今日开战之前.便将所知的兵力部署都秘密告诉了时文彬.要时文彬随时做好准备.
这皮光秋是朝廷拍下來监视廉洪龙的武将.而又与廉洪龙不和.这正是时文彬之所以对之言听计从的原因所在.而在这一夜的厮杀中.时文彬也果然沒有辜负皮光秋.将早些安排好的一切都做得极为到位.在朱仝、雷横两员都头离职之后.便又新招了两个都头.一个叫赵能一个叫赵德.两个都头虽然本事不及前任的一半.但是胆子却不小.
就在官兵与山匪厮杀的不可开交的这一夜.时文彬早就带着家眷搬离了衙门.进了这道观里.虽然皮光秋被派出去劫营.不在城中难以料理多变的战局.但是他却并不担心.毕竟这道观里有他的一线生机所在.于是这道观就成了衙门的衙门.而连番的战报也犹如雪花一般从混在官兵中的差役口里飞进了道观.先是官兵大捷.战无不胜.进城之后兵分三路的山匪都被绞杀.接着又接到探报说廉洪龙困住了最后一股山匪.而其中还有绿林军的大帅史进.而就在时文彬惊诧羡慕嫉妒恨的时候.不过半个时辰又有消息來报.说最后的那一股山匪拼死逃脱了围困.此外还有一个让时文彬又惊又喜的消息廉洪龙战死了.
这一下着实让时文彬吃惊.喜得是廉洪龙死了.此前的战绩功劳就可以按着皮光秋先前的安排更加容易地夺过來.而惊的是虽然官兵占据了一点上风.但是在还有一边的城们在山匪手中.并顽守不退.现在胜败仍未定数.而那皮光秋仍然并未回來.这战场中时局千变万化.说不得皮光秋也阵亡了.也未可知.
于是.时文彬号令赵能、赵德.带着一部分皮光秋的兵卒.打着知县和皮光秋的将令便将那些俘虏从官兵的手里接了过來.而那些官兵沒了廉洪龙这个靠山.不能的不卖这赵能赵德的帐.就在赵能赵德将这十几个山匪头领都夺了过來.推着官兵现成的囚车便往这一清观的方向來.本以为可以瞒天过海.却不想被时迁和魁二看着.反倒是一路跟了过來.
时迁和魁二趴在街对面的房檐上将这道观看的一清二楚.只见这些衙役和部分官兵将俘虏带进了道观里.很快就有道士便将道观大门紧紧关上.而在道观里面.把守森严.只见那些囚车穿不过了一道院门被拉到了后院去.之后再瞧不清了.
“走.我们从那边那个松树上上去看看.”时迁说罢.立刻便好魁二从房檐上下來.绕道來到了那道观另一侧.这里有不少松林.时迁和魁二各攀一棵.便很容易地上了树來.这松树高大茂盛.藏身在上面的时迁很容易便看清了道观里面的举动.只见此时.这三辆囚车都停在了道观后院中.这庭院很是宽敞.在火把之下.可以勉强瞧得清这地砖上的八卦图.而在这大院正对着的.便是三清宫.左右各有一个耳房.
此时.一个道长随着一个中年男人从三清宫中走出來.那中年男人满面喜色.一个都头这时候也上前來禀告道:“大人.这事廉洪龙部下俘虏的山匪.小的都给你带來了.”
“好.好好好.”时文彬欢喜之极.说道:“如此一來甚好.尔等于国都有大功.”
“多谢大人.”赵能也欢喜道.他听说战功最容易升迁.虽然在对付山匪的战役中他不曾动过一刀一枪.但是.只要时文彬在.这一根笔杆子就可以将他的英勇和功绩描画的“煞有介事”.而时大人也早就答应过他们“只要我时某人在上报朝廷的奏折上大笔一挥.有功之人可以有过.有过之人亦可受封.”
时文彬拿着一双满是喜色的眼睛打量着这囚车.眉头又微微皱皱.说道:“这廉洪龙打造个囚车也与常人不同.这般悬着.弄死这车里人倒是容易了.省的拿出來一个个咔嚓.赵能.”
“在.”那赵能上前一步听候吩咐.
“你将这些山匪头目都严明正身.一一画押之后.都砍了吧.留下來有害无益.”那时文彬吩咐道:“千万小心.莫要触到了什么机关.将这笼子掉下來.戳死了这些人.那我们可就沒有邀功的筹码了.”
“喏.”赵能双手一抱拳坚定地说道:“都包在小的身上.”
说罢那赵能就号令那些差役将三辆囚车推到一面的耳房來.小心翼翼地看着那囚车.想着如何下手将这囚车里的人安安全全地弄出來.而那时文彬则派找德继续打探那边厮杀的动静.自己却和那道长一同回了三清宫里去.
时迁和魁二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听在耳里.便下了树來.攀上墙头.轻而易举地躲过巡逻的差役.便來到了那耳房的后面.时迁低声对魁二说道:“你去想方设法将那些官兵稳住救人.我去杀了那狗官便來助你.千万不可暴露.”
魁二点点头.便几个起落上了耳房去了.
时迁蹑手蹑脚地到了三清宫的后面來.藏在房檐的横梁下射出两道弩箭.将把守在后面的官兵放倒.便从梁上下來.将尸体拖到黑暗之处.便猫腰从后面进了三清宫來.这大殿里空荡荡的.正中间奉着一尊太上老君的泥像.而那道长和县令正在这前面.上过了香.那时文彬开口说道:“尤一道长.眼下局势动荡不定.等他们将事办妥.我们便从地道出城.只是.随行之人.却不易过多.观中除了道长.其余弟子不带也罢.只是……”
尤一道长一手将浮尘搭在臂弯里.一手捋着白白的须髯说道:“大人放心吧.那密道是由我一手为大人料理的.雇佣的都是外地工匠.其余这些道童都不晓得.”
“那就好.那就好.”时文彬说道:“我已经雇好了一辆马车.就在城外桃花林.我们可乘了先往挂河镇去.到时候在设法进京.只要有那份签字画押的凭证在.就有高官厚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