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进和时迁一路顺畅无阻地回到了晁家.将臧寒中的脑袋用盛满石灰的木匣子装了.外头包上一层黄纸.便由史进端端正正地放在了秦东的灵位前头.
史进烧了一炷香插在灵桌的香炉上.在那袅袅青烟腾腾而起之中.史进双眼有些暗淡下來.看着秦东的灵位.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秦兄.你在郓城县监狱里头.就被打入过死牢.那时候.我真的以为你会死.所以.我离开郓城县监狱的时候.我在心里暗暗发誓.我会替你报仇.可是.世事弄人.阴差阳错地你沒有被那些狗官差役所迫害.却反倒着了臧寒中这头贼的道.今天.我给你将他的人头带來了.臧家这就此彻彻底底地破灭了.也算我给你报了这杀身之仇.”说到这里.史进从袖中抽出一支寒光闪闪的匕首來.继续说道:“这支匕首.是我在你尸体旁的泥土中找到的.我记得你说过.这是臧寒中送给你的.就是那支要杀害晁盖用的匕首.你本來是要丢掉的.可是.用的顺手.所以你就将它留在了身边.我今天用了用.确实不错.锋利的很.刀口极快.我用它來为你报仇.臧寒中自己死在了自己当初送出去的匕首上.也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命运的讽刺和捉弄.但是.不管怎样.我现在还给你.”说罢.史进恭恭敬敬地将匕首在衣袖上抹干净.横放在了那报了黄纸的木匣子上.
“其实.我來不只是为了拉拢郓城县这边的豪杰英雄的力量.更多的.我是为了一件大事.我本打算着.将臧家铲除之后.便要告诉你.可是.却沒想到.再也沒了机会.你一直想跟我会华阴县.可是.你要原谅大哥.眼下沒法将你带回去了.大哥你给着了一处好风水的地.好好歇了吧.”说罢.史进冲着秦东的灵牌做了一拜.迈着沉重的步子.一点一点退出了灵堂去.
就在这深更半夜的时候.在晁家后院的书房里.却亮着一盏灯.大家都聚在一起.全然沒有半点睡意.等史进推门进來.一个个都站起來相迎.显然是等了多时了.
“大哥.你可回來了.大家就等你了.”阮小二一面说.一面搬了一个凳子过來.放在了圆桌的上首.请史进坐了.
“方才我们都听时迁兄弟说了.这下.那吴狗官的如意算盘就又碎了.真不晓得.等他察觉了那副驴脸又会拉到多长.”晁盖说着.心里就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吴大人气急败坏的脸色.和大家一同开口笑了.
“臧寒中这回死了.臧家就彻底的灭了门.不但.秦东可以安息了.就是咱们也都可以安心了.只是.到有点担心.咱们断了这吴狗官的升官邀功之路.这吴狗官会不会怀疑到咱们的头上來.几番斗下來.好不容易铲除了臧家这样一块障碍.就怕这吴狗官这时候自不量力参合进來.那可就又得费些周折了.何况.那边已经有些消息了.只怕也就不过十几天的模样.要是耽搁了那可就因小失大了.”史进很是认真地说了.
虽然阮氏三雄不晓得史进所言的“那边”是哪边.更不晓得史进怕什么“小”.要去做什么“大”.但是.吴用却猜到了三分.而晁盖更是心知肚明.当下便听着接过了话头來.说道:“怀疑.吴狗官肯定是要怀疑的.这个风尖浪口上.也只有咱们的嫌疑最大.可是.臧寒中不死我不安心.秦东那边的愁也必须要报的.臧寒中临死前就放下话來.说臧家一倒.吴狗官就可以集中力量对付我晁家了.其实.我知道这就是明摆着的事.躲是躲不过的.可是.却也不能误了大事.咱们还是及早想个对策为好.”
“大哥.不能耽误什么大事啊.”阮小七忍不住了.看着史进小声问道.
史进还不及开口解释.吴用便摇着羽扇笑了.一脸内涵的模样说道:“呵呵.我曾经也和你们点拨过.不是有一套富贵要取么.收拾臧家只不过是咱们刚刚开始.后面的正事还沒干呢.”
“这几天就全心全意收拾臧寒中了.倒把这事差点给忘了.你是说.生”阮小二顿时明白了.
“嘘”晁盖听见阮小二要将这般敏感的词说出來.当即打断.说道:“心里明白就好.不必说出來了.”
“当下.时迁那边打探到了些消息.只是.咱们扳倒了臧寒中.这里的事情还不算完.吴狗官是个麻烦.现在要是不除掉.咱们就不能放开手脚去做了.”史进说着分析道.
众人听着皆是点头.
“大哥.这个残局.你就不必操心了.我现在就换了衣服再走一遭便是了.保准明天天亮.咱们的后顾之忧都统统消散.”时迁拍着胸脯打了保证.
史进微微偏过头來.看着时迁问道:“你打算怎么办.别忙着动手.先说來听听.”
时迁一咧嘴角笑了.道:“至于怎么办.其实.我还沒有想好.不过.那都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只要我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县衙门的后院里去.将吴狗官做了就行.至于怎么个做法.那就是到时候再看了.一刀剁了也行.用他枕边的枕巾勒死他也行.这些到时候看怎么顺手我再怎么來.总之.就靠着我这身功夫.保准要了他的命.”时迁说完目光一扫看着大家的脸上所表现出來的意思.
“我看这个就挺好嘛.又省事.明儿个起來.有差役发现臧寒中沒了头.着着急急去报告那吴狗官的时候.发现吴狗官也死了.到时候.满郓城县才要传的沸沸扬扬.拍手称快咧.”阮小五听得一时也有些兴奋起來.
吴用却摇摇头.摇了摇手里的羽扇.一字一句清清丽丽地说道:“时迁兄弟的想法不错.先下手为强.这吴狗官迟早都是应该废掉的.他死了.那郓城县里就真的在沒有什么羁绊了.咱们的后顾之忧解除.就可以集中精神來做正经事了.只是.吴狗官却不能这般死了.死的太离奇.府衙里头会派人下來查的.必定会和臧寒中被杀.这两件事牵连在一起.到时候.他们自然而然会将注意力放在晁家的身上.咱们那岂不是惹祸上身.所以.这般的做法说说无妨.但是.却做不得.”
“吴学究说的有道理.吴大人必须死.但是.却不能这般死了.”史进点着头同意吴用的看法.
“那.他该怎么死才算是自然呢.”时迁有些不明白了.睁大眼睛看着吴用.等着看着这位智多星能想出什么高超的法子.
吴用捋了捋下巴下的那一小把须髯.沉思了片刻.说道:“要是能让府衙派下來的人觉得.吴狗官是自寻死路.而且最好是能再另外查出些吴狗官的案子來.那可就是最好不过的了.到时候.官府的人热火朝天的埋头查他们的.咱们就可以置之事外來做咱们的事情了.等到府衙经过朝廷户部批示调來新官.这前前后后半个月的时间.咱们也就将大事办妥.早就另谋高就了.”
晁盖听着觉得这般的设想很是不错.事事都恰到好处.可是.要有这般的好事.那吴狗官究竟该有怎样的一个死法.才能让这一切都水到渠成呢.这不只是晁盖心里所想的问題.在场的众人都不由地想到这里.大家都不开口.只是拿眼静静地看着吴用.因为大家知道.既然吴用这般说了.那在吴用的脑子里一定会有他的一份蓝图.
吴用顿了顿.说道:“这事要想办成.说难不难.可是.咱要说它简单.这恐怕却也不是那般简单.”
“吴教授.你心里就别存那么多顾忌了.就是再难.咱兄弟也都敢替你去搞定.你就直说.咱们该怎么办吧.”阮小二快言快语地说了.大家都点了点头.
吴用看着便也不再买官子.抿了嘴皮子道:“我之所以说简单.那是因为.只要我们放一把火.将这吴大人烧死了就行.可是.这次却不是那般简单地将吴狗官烧死.这里头讲究起來.就是我所言的麻烦.”
“不……不太懂.”时迁挠了挠头.眨着那双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吴用.
吴用继续解释道:“时迁兄可能被我搅糊涂了.我想你心里一定是想着趁着那吴狗官睡着.在他的房子四下里放起火來.让他烧死在这里头.”
“沒错.我就是这般想的.我觉得.这倒不是什么难事.”时迁说着看了一圈大家那一张张和他一样不太明白的表情.转向了吴用.
“我的想法不是这般的样子.我们不在他的就寝的房子里下手.我们要点别的房子.而让他自己跑进火海里去.这般才能达到我方才所言的所有效果.”
吴用说完.大家的表情都凝结在了脸上.幸好大家都了解吴用.如果这话是从别人口里说出來.那么大家一定会觉得这个人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