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章 不为人知私密事(壹)

【索超府邸】

杨志跟着索超快马來到了索超的府邸.两个小厮听着马蹄声响.便料知是他家主人回來.因为在这条街道上沒有人有这般技术可以驰马如飞.故而赶紧从大门里头迎了出來.真好遇上索超一勒缰绳停马顿在门口.那小厮还沒有來的及上前.便又听得一串急促的马蹄声响.转眼间一阵风似的又是一个人飞驰而來,也一样停在了索超的门前.

“杨提辖.果真是好骑术.哈哈哈.走着.”说罢便翻身下马.将缰绳交给小厮打理.便拉着杨志像是遇到故交一般直往前厅去了.这杨志现在才晓得.索超这番传街过路的驰马.非但是要“强迫”他來.其中也是有一番试探技艺的盘算.当下瞧着索超的面色來看.自己的这趟狂飙还是入得了索超的眼.

而当下.索超请杨志在前厅拜了茶.一面安排人手去备一桌宴席.一面便在这前厅里聊了起來.

索超因为看好杨志的本事.颇有惺惺相惜之情.故而.此番回了府里.这话也就渐渐多了起來.从杨志的籍贯聊到杨志的出身.特别是.当杨志说起自己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时.索超更是索然起敬.叹道:“果然有将门遗风.只是有这般好的出身.为何不在军中搏个功名.却沦落到了刺配充军的地步.”

杨志长长叹了口气道:“索提辖有所不知啊.洒家年纪小时曾应过武举.也做到殿司制使官.只是.道君因盖万岁山.差了一般般的十个制使前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洒家时运乖蹇.轮到咱押着那花石纲來到黄河里时.偏偏遭遇强风打翻了大船.花石纲也就此失陷.就为这番.不能回京走任.逃去他处避难……”说道这里.杨志突然顿住了口.像是说到了什么敏感的话头似的.最后一个字还沒有说出口便赶忙收了口.

索超听着有些蹊跷.心想莫不是昔日的官差在这走投无路之时落草入寇……索超想到这里时.不禁就有些惋惜.可是.在这一瞬间转念一想.却又不禁后背升起一丝寒意这落草之人.身來就有一股匪气.现在江湖上处处都是各教各派的流匪强盗在打起了生辰纲的主意.这下却让一个落过草.有前科可查的人担负了这一身担子.那岂不是将生辰纲拱手送到流匪的手中.只怕要坏事.索超一瞬间想到这里.只觉得心里一凉.不禁抬眼多瞧了杨志两眼.

当下杨志却把话題一接.继续道:“有一日恰好遇到天下赦了俺们这些罪犯.洒家便收拾了一担儿钱物.回了东京去枢密院使用.再去理会本身的勾当.却不想遇到了高俅那厮.怎奈那高俅容不得俺.东京留不得.可是.俺又身无盘缠.沒得办法只得将祖上传下來的一口宝刀在街货卖.可是.却不想被个泼皮破落户牛二强夺洒家的刀.三句不合.便又用拳打洒家.弄得洒家恼怒因此一时性起.将那人杀死.最后便刺配到了此地.”

索超一听这后头得着一段.眉头上的疑云又散去三分.心想这人倒是快意恩仇.也算是个好汉.

杨志说道此处.不禁长长叹了一声.索超听得入心.这声叹息之中包含着多少无奈和挫折.不是人随便可以装的出來的.可见.这汉子也是徒有一身好本事.一直是报国无门.当今却终于是修成正果了.想到这里索超方才的疑虑又减了三分.可是.索超却不晓得.杨志这一声叹息虽然着实包含着厚重的无奈和对世道的绝望.可是.这里头的深意却不只是简简单单报国无门这般简单.

当年杨志因为失落了花岗岩.便一路逃到了青州地面.那里有座山名字唤做二龙山,那座山只有一条路上得去.其余各面皆是悬崖峭壁.天然的易守难攻.那二龙山原來被灵蛇教所占.后來正好赶上灵蛇教内忧外患.恰好教主又带了全部人马去攻城救舵.故而.一个叫“金眼虎”邓龙的人带着四五百人便借着这个机会趁虚而入.夺占了山头.而之后.灵蛇教的教主又在攻城战役中身亡.这二龙山就再也沒有被灵蛇教抢夺回來.

就这样.那邓龙便占山为王.无所顾忌.直到最后遇上了杨志.

那一日.杨志來到了二龙山下的一片林子里來.却深深吃了一惊.只见当路横卧着一个胖大和尚.脱得赤条条的.背上刺着花绣.在松树根头乘凉.那和尚听得林中脚步声响.回头瞧见了杨志.就身侧边绰了禅杖.跳将起來.大喝一声:“兀那撮鸟.你是哪里來的.”

杨志那时听了这口音心里还寻思着“原來这也是个关西的和尚.洒家和他正是同乡.少不得要问他一声.”于是.杨志扬声叫道:“你是哪里來的僧人.”

杨志无歹意.却不想那和尚听得不甚入耳.二话不说.便轮起手中禅仗.只顾打來.

杨志一看那厮这般不识相.便也顿时怒了.大喝一声道:“秃驴无礼.先拿你來出口气.”说罢便挺起手中朴刀迎着那奔來的和尚斗了起來.两个就在林子里一來一往.一上一下地单挑起來.直斗到四五十合.仍然不分胜败.

又往后斗了近百回合.那和尚卖了个破绽虚晃一招.便就此跳出圈子外來.声音犹如奔雷一般地喝一声“且歇”.杨志闻言.便随他都收住了手.

虽然胜负未分.但是那时的杨志已经暗暗喝采道:“哪里來的和尚.真个好本事.洒家才是勉强敌得住他.”

这时候.却听那和尚叫道:“兀那青面汉子.你是甚么人.”

杨志应声答道:“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东京制使杨志的便是.”

那和尚一听立刻面露惊喜之色.道:“久有闻名.却不想的在这里与哥哥相见.”

杨志听得那和尚晓得自己.但是仔细瞧瞧却着实看着这和尚眼生.便不禁有些讪讪地问道:“不敢问.师兄却是谁.缘何晓得洒家姓名.”

那和尚一拍他那毛茸茸的胸脯道:“酒家不是别人.正是那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军官鲁提辖.因为三拳打死了镇关西.却去五台山净发为僧.人见酒家背上有花绣.都叫俺做花和尚鲁智深.”

杨志笑道:“原來是自家乡里的兄弟.俺在江湖上多闻师兄大名.听得说道师兄在大相国寺里挂搭.如今何故來这里.”

鲁智深叹了口气说道:“不说则已.一说起來.洒家这肚子里就窝着那娘的一股火气.正当是一言难尽.酒家原本是在大相国寺管菜园.可是.遇着那豹子头林冲被高太尉要陷害他性命.俺路见不平.直送他到沧州.救了他一命.不想那两个防送公人回來对高俅那厮说道‘正要在野猪林里结果林冲.却被大相国寺的鲁智深救了.那和尚直送到沧州.因此下不得手.’就此.那高俅这直娘贼恨杀酒家.分付寺里长老不许俺再继续挂搭.又吩咐差人來捉酒家.恰好洒家却得一伙泼皮通报.不曾着了那厮的道.俺一把火烧了那菜园.一赌气便走在这江湖上了.东不着落.西不着落.游荡了多处地方却也沒寻到个落脚的地方.后來到了孟州十字坡.险些儿被个酒店妇人害了性命.那店家把酒家用蒙药麻翻了正要做了人肉包子去.却恰好得他的丈夫回來的早.见了酒家这般模样.又瞧见了俺的禅杖戒刀.他看着吃惊.连忙取了解药救俺醒來.后來问起酒家名字甚是投缘.便留俺过了几日.结义酒家做了弟兄.那人夫妻两个亦是江湖上好汉有名的好汉.江湖人称他做菜园子张青其妻为母夜叉孙二娘.一对夫妻都是好义气.洒家便在那里一连住了四五日.打听得这里二龙山可以安身.酒家特地來奔那邓龙入伙.叵耐那厮生恐洒家是什么灵蛇教的奸细.如何都不肯安着酒家在这山上.洒家听的闹了.便和那厮争斗.谁想那厮却又敌酒家不过.被只把这山下三座关牢牢地拴住.又沒别路上去.那撮鸟由你叫骂.只是不下來厮杀.气得酒家正苦.在这里沒个委结.不想却是大哥來了.”

杨志听得心生大喜.道:“那厮沒甚本事.却也來占山为王.哪里由得了他.被咱俩兄弟撞见.活该那厮倒霉.你先莫急.咱们却先找一处酒家填饱了肚子.却再來与他们理会.”

鲁智深听着摸摸自己早已咕咕叫的肚子.憨厚地笑笑便点头应了.倒提了禅杖一同与杨志离了那二龙山脚.捡了条官道一路走了去.两人约莫行了几里路.便瞧见路边不远处有一家酒肆.此时.也恰逢日落西山.两人瞧着便欣然前往.

两人进了那酒店.向这桑木桌凳坐了.将兵械就身边倚了.

只见灶边一个妇人起身问道:“客官.莫不要打火.”

杨志道:“先取两角酒來吃.借些米來做饭.有肉安排些个.少停一发算钱还你.”只见那妇人先叫一个后生來面前筛酒.她便往后厨去一面做饭.一面炒肉.自己安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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