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三章 谄媚陷兄弟反目(伍)

石秀怕若是这妇人今日侥幸逃得这一劫.日后又搬弄是非胡说八道.故而便要逼那潘巧云自己将这一切勾当都解释个明白.这里荒郊野岭.说出來.也沒有外人.不会伤到了大哥的脸面.而看杨雄现在冷峻的模样.想必也是在这一夜里想了个明白.心里了然断了往日的恩爱.亦沒有什么牵舍.

杨雄一把狠狠地揪过那妇人來.喝道:“贱人.这贼丫鬟都已经一一招了.看你还如何抵赖.再不把实情对我说.我就要了你这贱人的命.”说着.杨雄一把扯住了那妇人的脖颈.狠狠掐住.

那妇人双手紧紧抓着杨雄钢钳一般的手.满脸恐怖地苦苦哀求.说道:“是我错了.求求你.看在我门旧日夫妻之面.饶了我这次.”

石秀看着杨雄紧蹙的眉头微微松了松.心怕杨雄心软当真将这贱人放了.留下后患.当下便激道:“哥哥.含糊不得.须要问他一个备细原由.当初敢做那等伤害哥哥之时.想必已经不在乎这旧日夫妻之面.现在还提起來作甚.”

杨雄听了.这心里的恨又将刚刚生出來的一点爱怜都顿时淹沒.厉声喝道:“贱人.你快说.”杨雄说着.那只手愈发捏的狠了.让那潘巧云有些气路不畅.当下练练娇喘咳嗽起來.

“松……松些……我说与你……”那妇人得了些舒服.大口大口喘着气.当下眼看着熬不过这关.只得硬着头皮从头讲起.那和尚二年前如何起了贼意.如何故意來结拜我父亲做干爹.在寺里求.如何先來下礼.我递茶与他时.如何只管看我笑.如何石叔叔出來了.那厮又连忙去了.如何我出去拈香.那和尚只管捱近身來.半夜又如何到布前來摸我的手.便教我还了愿.如何叫我是娘子.骗我看佛牙.如何求我图个长远.如何趁官人去牢里上夜值之便.來家里厮混.前日那和尚如何定要我把迎儿也与他谁.此番等等潘巧云都一一说了.

石秀听得这贱人说了不少.可是单单将那诬陷自己一节跳了过去.石秀不是个含糊的人.当下便说道:“既然是你与那和尚干的好事.怎地倒说是我來调戏你.”

那妇人听了.当下垂下头來.哪里敢去瞧石秀一眼.说道:“前日他醉了骂我.我见他骂得跷蹊.我猜得想必是被叔叔看见了破绽.怕他隔日醒了.秋后算账.才这般说与官人.实则.叔叔并不曾怎地.”

石秀得了这妇人的话.这才出了心里的怨气.说道:“今日话都敞开來说得明白了.这妇人的去留.任从哥哥如何措置.”

杨雄看着潘巧云的美眸.说道:“兄弟.你与我拔了这贱人的首饰.然后我自伏侍她.”石秀听了.心里已经晓得杨雄要做什么.当下便上前來把妇人头面首饰都抽了.杨雄自己则是从身上割下两条裙带來把妇人绑在树上.那贱人一看心知死期已至.当下吓得昏死过去.

石秀把迎儿的首饰也去了.递过刀來.说道:“哥哥.这个小贱人留他做甚么.一发斩草除根.”

杨雄应道:“不错.兄弟.拿刀來.我自动手.”

迎儿见头势不好.待要叫时.杨雄唰地将朴刀抽出來.手起一刀.顿时将这丫鬟挥作两段.丫鬟的鲜血飞溅而出.喷了潘巧云满脸.顿时将那妇人浇醒过來.那妇人被反绑在树上动弹不得.看着地上已经开膛破肚的丫鬟.脸色煞白.上下唇齿捉对厮打.战战兢兢地叫道:“叔叔.求求你.劝一劝.劝一劝.”

石秀哪里肯劝.说道:“嫂嫂.我虽不坏.却也沒有好到.以德报怨的程度.你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

潘巧云吓得连忙说道:“官人.饶我一命.这辈子我做牛做马.做什么都行.求求你.看我一时糊涂.绕我这次.我今后再也不敢了.”

杨雄听得不快.当下向前.一把捏开嘴巴.紧接着一把便用石秀的牛儿尖刀先挖出舌头來.一刀割了.那妇人满口是血.痛苦万分.更是呼呼呜呜.叫唤不得.

杨雄当下指着那女人骂道:“你这贼贱人.我一时误听不明.险些被你瞒过了.一者坏了我兄弟情分.二者.留你这等心肠之人.久后必然被你害了性命.我想你这女人.心肝五脏究竟是怎地长着.我且看一看.”说罢.便一刀从心窝里直割到小肚子下.杨雄避开要害.不叫那女人死了.当下伸手进去.生生将心肝五脏扯拽出來.那妇人疼的一佛出世二佛涅槃.随着杨雄猛地一把扯出來.那妇人的命也就此归西.杨雄血淋淋地将那些内脏都挂在松树上.

“也叫你尝尝心肝寸断的绝望……”杨雄说罢.语气越來越缓.最后.了然沒了半点声响.闷闷将满手血污在那丫鬟的裙摆上擦干净.又将那钗钏首饰都拴在包里.

石秀从石头后面取出两小坛子酒來.默默无言.递到了那杨雄的面前.两兄弟就此坐在了石头上.碰一下.仰脖咕咚咕咚喝了下去.

很快.一壶酒下了肚.心境也就豁然得多.杨雄开口说道:“兄弟.如今一个奸夫.一个**.都已杀了.积攒的银子我留了一部分给潘公养老.其余的都在这里了.只是我和你却投哪里去安身.”

石秀叹了一声.说道:“大丈夫.自有归处.兄弟我现在就有个所在.不知哥哥肯不肯去.”

杨雄转头看着石秀问道:“不知这地方是哪里.”

石秀说道:“哥哥杀了人.兄弟也杀了人.眼看着在大宋的地盘上.再哪也难抬起头來活个痛快.倒不若去投绿林军.史进正缺人手.而像哥哥有这般本事在身.正是他们所求的.不知哥哥.意下如何.”

杨雄道:“且住.这想法虽好.可是.我和你又不曾认得他那里的一个人.我又是官府之人.他们如何会相信你我不是朝廷的奸细.唉.我就我这身份.他们万万是不肯收录我们.”

石秀听了.劝说道:“哥哥差矣.如今天下江湖上皆闻绿林军招贤纳士.九纹龙史进更是喜好结识天下好汉.谁不知道.放着你我一身好武艺.一颗忠义之心.还愁他们不收留.”

杨雄道:“凡事先难后易.免得后患.话虽然是你这般说.可是我终究曾是个做公的人.只恐他不疑心.日后也待我等甚薄.”

石秀道:“林冲不是官府出身.听说.前去围剿的谢千秋也归顺了绿林军.一样都在绿林军中做大将.一样在聚义厅上坐交椅.一样是兄弟.哥哥你就一发放了心.还有件事情.需让哥哥知道.”

“什么事情.”

石秀说道:“日前.我遇到一个人.若不是这人的指点.休说哥哥不知那狗男女之事.就连我也要被他们瞒过去.这人身手极佳.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他就是绿林军中的鼓上蚤时迁.由他接应.绿林军必然收我兄弟两个安身.”

杨雄道:“既有这条门路.我去城里请他写一封书信做引荐.”

石秀道:“哥哥.你也这般糊涂.倘或入城事发.你又如何脱身.惹起是非來.解救不得.时迁与我约好.过些时候也上着山上來回合.左右无人.估摸着也在路上了.只是.你我杀了人在这里.不可迟滞.我们先往山后走.便走便看着他.”石秀说罢就此背上包袱.提了棒带了刀.杨雄也挂了腰刀在身.将朴刀的血迹擦干.就此收了提在手里.

就在两人待要离开古墓之时.突然.只见松树后闪出一个人來.喝道:“清平世界.荡荡乾坤.把人杀了.却去投奔绿林军安身.我听得多时了.”

杨雄一听.当下便浑身一惊.顿时将那刚刚收了的朴刀又抽出來.一晃身.便立了一个门户护在前面.

石秀转眸一瞧.嘴角一弯.笑了.道:“又來唬人.”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时迁.原來.那日时迁与石秀将那两个和尚杀了.回到客栈睡了之后.时迁便将身份和盘托出.并与石秀商定了后面这翠屏山上的计划.时迁当下笑着.双手抱拳对杨雄说道:“杨雄兄弟.久仰久仰.”

杨雄看着这面前清秀的小青年.有些不知所措.

石秀上了前來.说道:“这位便是我方才提及的时迁兄弟.”

杨雄一听是时迁.当下便将刀收了起來.上前來回了礼.四下一看.有些窘迫地说道:“方才将酒都喝光了.不然.当下该当痛饮三杯.”

时迁笑笑道:“早就备在这里了.”说着便请了两人往后山走了五六十大步的远近.在一个坟地后面.取出时迁早就备下的好酒來.

三人各持一小坛子.当下碰杯痛饮罢了.直呼痛快.

石秀道:“这两场命案.想必会归于一处.这地界不宜久留.我们早些离开为好.”

杨雄道:“不知我们捡哪边走要快些.”

时迁说道:“我奉了史进大帅的号令.要前往梁山水泊走一遭.那日经过贵地.无意间遇上这事.才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耽搁了些时日.眼下.不如两位随我同去梁山.咱们再从梁山走水路往绿林去.反倒要比走旱路來的方便.”

杨雄和石秀听了.当下沒有异议.三人便就此大步开路而走.

说这两个轿夫在半山里一直等到红日平西.仍然不见这三个人下得山來.心里起疑.可是.毕竟杨雄先前分付过了.一时又不敢上山來.可是.等到日头西斜入山.再等下去.只怕要日落昏黑了.实在挨不过等不下去.不免两人便信步寻上山來.可到了山上來.却寂寥无人.只见一群老鸦成团盘旋在古墓上.上下厮打翻飞.甚是热闹.两个轿夫上去看时.原來是老鸦在争夺那些肚肠.因此聒噪.

轿夫看了.那树上开膛破肚的妇人和地上被看做两截的丫鬟.全身一震.不禁深深吃了一惊.吓得连滚带爬下了坟山來.慌忙回家报与潘公.一同再去蓟州府里首告.知府听了.又是一惊.这两日的功夫就连番闹出两场人命.如何让他坐的住.随即差委一员县尉带了忤作一行人披星戴月便來翠屏山检验尸首.公事已了.一行人在后半夜回來回复知府.禀道:“检得妇人潘巧云被绑在松树上.丫鬟迎儿杀死在古墓下;坟边遗留下一堆和尚头陀的衣服.”

知府听了.想起前日海和尚头陀的事.备细询问潘公.那老子把这僧房酒醉一节和这石秀出去的缘由细说了一遍.

知府听了.说道:“眼见得是这妇人与和尚通奸.那女使头陀做.想必是石秀路见不平.杀死头陀与那和尚;杨雄得知蒙羞.这厮今日又杀了妇人和这丫鬟无疑.既然如此.只拿得杨雄、石秀.便知端倪.”知县说罢.当即行移文书.下令抓捕杨雄石秀.其余轿夫等.各放回家中听候.而潘公自去买棺木.将尸首殡葬.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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