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眼光回到李飞身上:“想不到你小小年纪还有这样的潜力,已达到化实为虚,以意伤人的境界……既然你没有倒下,就算你接下这一招了,你可以走了。”
李飞决然道:“再接你三、五招又何妨?”
“不识好歹!方才我看你顺眼,使出的还不到五成功力,下一招……”邪灵看了母老虎一眼,“我对它可没有好感,下一招可就没这么好受了!”
李飞正要说话,母老虎抢着说:“这一招我来接!”
李飞叱道:“这是我与他的赌约,你给我闭嘴!”
邪灵微露不屑之状:“你连龙角都没长分叉,无异于三岁娃娃,竟敢狂言接我一招?”
母老虎又气又怒,它知道自己挡不住一招,可是李飞也挡不下啊,它不忍李飞为它送死。“主人,你走吧,不要受我的连累了。”
李飞道:“你不是说过我们要死就死在一起吗,又啰嗦什么?”
“准备接第二招!”邪灵说着手往上一轻轻一挥,头顶上方的石顶便向上升起,瞬间便升起有数百米高。这一瞬间地面被破成两半,上方千万吨岩石和黄沙都冲上了高空,有如开天辟地般蓦然分离,分出了天与地,众人变成站在一个深有百米的巨大坑底。
令人难以置信的是,像一个小形核弹爆炸般的效果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直到无数沙石往四周散射出去落向地面,才发生了地震般的震颤。
挥手间移山倒海,哈气间蒸干湖海,说的便是这样的神通。
连同沙石一起被抛上天空的还有数百个道士,而周围则有成千上万个道士被吓得人仰马翻鸡飞狗跳。
原来刚才进入地下的道门高手九成以上都被邪灵杀了,连心止的两个师弟心境和心海都死了,只有心止师徒和符古天等少数人逃出来。逃到外面后见邪灵没有追出来,幻天道人又带着大批缓军赶到,胆气又壮了一些,并没有急着逃走。
莫名其妙就损失了几百个高手,都是各派的精英,心止、幻天这些首领怎能就此罢休,怎能向门人弟子和天下人交代?所以仗着人多,正在布置“八卦伏魔阵”准备报仇,不想阵法八字还没有一撇,突如其来的大爆炸却把上百个道士轰上了天空,附近的人也被吓得心脏差点跳了出来。
沙漠上黑压压都是人,加上飞在空中的至少也有一万,众道士们大呼小叫乱成一片,邪灵却浑若不见,笑着对李飞说:“我的原则与你有些不同,看不顺眼的人要杀,犯着我的人更要杀,你不如学学我,也许便成了我的知音——对我来说敌手难求,知音更难求啊!”
李飞摇了摇头:“既然叫做原则,那就是不能改变,一个人如果连原则都没有,就等于是失去了自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明知自己不是你的对手,但为了朋友,虽死无憾!”
这句话声音虽然不高,但却掷地有声,四周的道士们修为不浅,万众瞩目,大多听到了,虽然还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虽然处于敌对位置,还是有许多人眼中露出赞赏之色。
李飞朝后挥了挥手,示意齐娜和宗伏等人离远一些,母老虎犹豫了一下也往后退去。反正主人没事就最好,如果主人死了,它也不活了,还是站远一些以免碍手碍脚。
李飞说:“你刚才说接你四招,也没有说过我不能攻击,所以我也要出手了!”说着手中突然现出震天弓来,迅速扣上穿云箭对准了邪灵,灵炁源源不断地注入弓与箭中。
“原来泣号弓在你手上。”邪灵微有动容,表情也凝重起来。
李飞没料到它竟然认得这把弓,不由问道:“什么‘泣号弓’,我这叫震天弓。”
邪灵又恢复了漠然的神色:“叫什么都可以,不过这把弓在许多年月前我见过。”
四周成千上万的道士本已认定李飞是与邪灵一路的,这时见两人兵刃相见,幽玄宗失踪已久的人又在这儿,都惊异万分,全把眼光与剑光对准了这儿——年轻女道士的眼光除外,邪灵依旧是身不着寸缕。
李飞早已无视四周的人,凝神于震天弓之中。刚才与邪灵的第一招,他被迫之下突破到连自己都没有想到过的境界,由于是被硬逼出来的,并且也受了较重的伤,这下已经无法再达到那种状态了。但刚才的升华也令他对自己能量的运用有了更深层次的了解,不再是生硬地搬运灵炁,而是将自身的精神、信心、体力、智慧等等一切有形和无形的能量都集中到灵炁之中。
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灵炁就好比海洋,其他所有存在的能量都是河流,都可以注入海中融为一体。
在此状态之下,他的心神和灵炁进入震天弓之内,那一股以前只能引发而难以操控的远古之力,也像桀骜不驯的野马被驯服,如洪流归入大海般融入他的灵炁内,任由他使唤。
这一股力量在他的引异之下进入穿云箭内,他又有了刚才那种以眼光就能杀人的感觉——他是还差一点点没有达到无形无色的境界,不能自如地将灵炁化为“虚体”发出,但有了穿云箭这样可样抛射出去的载体,等于是另一种形式的实现了:箭就是他的眼光,他的眼光就是箭,同样也是他所有的能量,如臂使指般自如。
穿云箭也已经不再属于武器,而是可以由他的心神自由控制的法宝了!这已经达到了花荣所定义的箭神的境界,甚至是超越箭神的境界。
几乎不需要震天弓弓弦之力,穿云箭已经射了出去,这一次看起来似乎还没有以前那么快、那么霸道,那是它的力量已经内敛了,凝结了。
四周的旁观者都感觉这一箭是向自己射来一般,心脏被压得收缩,这一箭的境界已几可追上易知天在火焰山使的那一剑!
邪灵还是用一根指头点出,但这一次与上次截然相反,阴邪之气有如怒海狂涛般汹涌,方圆数百米内阴寒蚀骨,似乎整个世界只有这一根手指存在,整个世界都被这根手指扯动。
在他的指尖处一冷气阴雷炸射,风雷大作,天地变色,月朗星稀的夜晚变得有如鬼蜮。在如此威势之前,四周虽然有千万人,却尽如蝼蚁般渺小。
穿云箭发出烈烈红光,划破夜空射入阴雷冷气之中,无数阴雷往中间聚集,如天罗地网向红光包去。尖啸与暴烈之声不断,红光随之暗淡,但依旧可见一抹红光穿破冷雾和雷网射向邪灵。
邪灵眉头一扬,翻手便去接穿云箭,但穿云箭却猛地转了一个角度,从它的手边掠过,划过一个优美的弧形以比刚才还快的速度飞回李飞的手中。
邪灵两层眼瞳急闪,迸发出阴狠的杀机,但仅是一闪即逝,连满天的阴风冷雾也瞬间便消失了。
齐娜还是半侧着脸往这边看,没敢看邪灵的身体,自然也没有看到他的怒意与杀机,大叫着:“太好了,第二招不分胜负!”
李飞有些忐忑不安,担心邪灵会迁怒于齐娜。还好邪灵连看都没有看齐娜一眼,微笑道:“我既然出手了,确实可以算是一招,你通过了。你还要接第三招吗?”
李飞望向女道士安宁,她才二十上下,二十年前他还困在沙茧内,绝对不可能与她有关系,长得像阿奴和他只是巧合而已,他完全可以不接这一招——他也很清楚邪灵前两招都算是手下留情了,可是第三招还会么手下留情么?他犯得着为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冒险么?
安宁与他对望了一眼,满脸通红,急忙低下头去,紧接着又抬起头来望向她师父陆易星。陆易星却是望向李飞,一脸都是期望之色,他非常重视和疼爱这个女徒弟,哪怕是厚着脸皮开口向李飞乞求他也愿意。但这种事他能求得来么?
李飞心中急转,邪灵可能并不想杀自己,至少现在还没想杀自己,否则早在第一招时就杀了,既然放水了两次,也就有可能第三次和第四次。虽然很难撑过,但却未必撑不过。
为什么邪灵不杀自己?也许它真的很寂寞,自己合了它的脾胃;也许它刚脱困而出,想在天下人面前炫耀一下,获得一点虚荣心;也许它是要考验自己的心志……也许它还有别的目的,它的心事没人能猜得透。
李飞隐约感觉到邪灵是希望自己接它四招的,否则不会手下留情,也不会跑到地面来打,如果不接可以反而让它生气。还有这个让他感觉很特别的女孩子,他能见死不救么?
李飞很肯定地点了点头:“出招罢,我也不知多少次一只脚迈进鬼门关了,这条命早晚是阎王爷的,换个如花似玉的年轻人活着也值得。”
安宁又是满脸通红,宗伏、陆易星等几个老道士不由松了一口气,外人或许看不出来,他们却深知这个年轻弟子是天纵之才,潜力无穷,幽玄宗的未来的希望都在她身上!
宗伏大声道:“贫道深谢李飞少侠厚情高义,拔刀相助,不论本派与少侠过往有什么恩怨,自此一笔勾销!凡本派弟子不许主动与李少侠为敌。”
各派的道士们不由愕然,符古天远远叫道:“掌门师兄,你……”
宗伏道:“似这等义薄云天,光明磊落的英雄好汉,却被人诬为奸徒和恶贼,实是可悲可叹!贫道先前不明是非,本派弟子诬人罪名,势强欺弱,乃是自取其辱,自作自受,怨不得别人。”
众道士们更是面面相觑,嗡嗡之声大作,一眨眼小魔头变成大英雄了,那么这次围剿还有什么意思?没有幽玄宗还叫什么道教大联盟?
人群中本来已经脸色不善的心止脸拉得更长了,眼中露出了寒意,他是这一次行动的发起人和最高领袖,这不是在往他的脸上打耳光,说他错了吗?
李飞本以为宗伏是个很邪恶的人,但刚才在地下听到他说话,似乎为人还算正直,现在说的话也挺顺耳,对他有了些改观,但依旧冷冷道:“你们不计较可不等于我不计较,这笔账该怎么算等以后再说。”
宗伏道:“本该如些,贫道随时候教。”
心止对若真打了个眼色,若真立即运足真气大声道:“各位前辈、各位道友,幽玄宗前掌门宗伏不理教务多年,无才无德;又偷练禁法,以至造出为祸天下的大魔头来,罪不可赦!如今他已经被邪魔反噬,沦为帮凶,人人得以诛之!”
符古天全身一震,望向若真又再望向心止,心止微微点了点头,于是他也大声道:“不错,本派掌门人已被邪魔探制了心智,本派弟子不可再奉他令喻!”
“你……”宗伏指着符古天气得全身乱抖说不出话来。”
邪灵似乎觉得大为有趣,也不急着出手,而是眼光往四周扫来扫去,光着身体被这么多人看着也不觉得难堪。
陆易星指着符古天道:“三师弟,你,你怎能这样睁着眼睛说瞎话,难道我也被邪魔控制了心智?我,我可是一直与掌门人在一起的。”
符古天脸色一僵,瞟一眼见心止正在望着他,立即胆气大壮,只要有太上教的支持,他还怕掌门之位坐不牢吗?副掌门当了这么久,早该转正了,于是胸膛一挺:“难道这魔物不是二师兄造出来的?你们与魔物在一起这么久而安然无恙,同进同出,现在又维护着小魔崽子,还敢说不是在为虎作伥?”
“你,你你……”陆易星也说不出话来了。
有**叫:“对,这邪魔杀了我们几百位前辈,这笔账得算在始作俑者身上。”
幽玄宗有**吼:“胡说八道,你们这是犯上作乱!”
另有些人道:“掌门人纵有失误也当回山由本门长老议处,轮不到别人来指责!”
“大师伯是好人啊……”
“……”
幽玄宗的道士们吵成一团,由于大师兄陆易星又低调内向,不喜欢插手门派事务,所以早就放弃了当掌门人;二师兄宗伏当上掌门人后闭关练功,几十年来少有露面,都是三师弟符古天在处理教务,俨然就是掌门人,特别是四十岁以下的弟子,眼中只有符副掌门而没有宗掌门。
但宗伏为人不错,原先也有些威望在,练功出关后也曾带给众人莫大希望,老一辈之中还有不少人是支持他的,怎能让符古天这样当着外人把掌门人抹黑了?不吵起来才怪了,有些性急的已经大打出手。
李飞和邪灵反而被晾在一边了,但邪灵一点都不急,似乎还有些兴奋,巴得不这成千上万人都来个窝里斗。与此同时太上教的人也在移动着,李飞吃过阵法的亏,所以特别警觉,细看之下果然发现每一个方阵的位置都大有讲究,显然是布置某种阵法。
心止到底修为有多高?以李飞的估计是远不如邪灵的,否则刚才就不用逃了,现在也早就站出来主持正义了。但一旦用几千人布出一个大阵来,事情就难说了。
如果邪灵被杀,李飞这个“千面人妖”、“魔崽子”铁定也是有死无生了;如果邪灵胜了,李飞也未必有活路,他还真没遇上过这样的僵局,无论哪一方胜他都要遭殃,比在火焰山时还要糟。
宗伏因为活尸变异的事本来已经心力交瘁,惭愧得无地自容,这时被人当众指责,本派又起了内乱,又气又怒之下逆血攻心,“哇”地喷出一口血来,往后便倒,身边众人忙把他扶住,大叫:“掌门人!掌门人醒醒!”
见宗伏这样,四周的声音也弱了一些,一个老道士戟指骂道:“符古天,你竟敢颠倒黑白诬陷掌门人,阴谋叛乱夺权,罪该万死!”
符古天大声道:“论辈分你本是我师叔,但如今你已被邪魔附体,乃是天下公敌,为了本派的清誉和天下靖平,贫道也只能大义灭亲了!以本派戒律法典,掌门人若不能执事,便由副掌门全权指挥,现在我便是掌门人。本派弟子听令,除魔卫道便在此时,凡被邪魔迷惑心智者格杀勿论!”
“是!”少说也有几千人同时应诺,响亮之极,连其他各派的人也蠢蠢欲动,但却没有一个人敢真的动手,因为宗伏、陆易星等人还在在邪灵旁边不远,如果宗伏等人真的已经是邪灵的同党,这就等于是向邪灵出手,而邪灵的可怕程度他们不仅耳闻还目睹了,谁敢上前去试一试?
幽玄宗的人在吵嘴,太上教和明宵宗派的大量道士却在穿插走动,聚成不同的方阵,这时已经以邪灵和李飞他们所在的大坑为中心逐渐形成类似八卦图的样子。
邪灵却对此视若无睹,李飞不由暗暗奇怪,以它的见识和能力,不可能看不出这么明显的人海方阵是在布阵啊!难道它有绝对的把握,完全不把这些人和这个阵法放在眼里?
幽玄宗的内讧已经开始一边倒,几乎没人敢再公开支持宗伏了。事实摆在眼前,邪灵就是宗伏练的活尸,现在又敢替天下公敌“千面人妖”李飞平反,就是与道门所有人为敌!就是最不开窍的人也明白,站在“正义”一方就是对的!跟着太上教就是对的!站在人多的一方也是对的!就算心里不这么认为,口头上也一定要跟大局邪灵见幽玄宗并没有大打出手,不太可能找起来,也失去了兴趣,又盯上了李飞:“准备接第三招吧!”
李飞暗吸了一口气,第一招是靠了突然暴发,第二招根本就没落到自己身上,第三招还有这么幸运么?